十一年前的那场兵荒马乱

2011—2022，我的高考已经过去11年了。十六岁那年去同学家玩，同学的姐姐抱着孩子感慨：“25岁是条线，过了那条线日子就飞着过了。”我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小宝宝的肉肉脸，想着光阴似箭、岁月如梭、白驹过隙这些词，也不免有了些淡淡的愁思。这转眼就到了21世纪20年代，随便回忆个什么东西就得十年起步了。那年那日转瞬即逝的愁思，现在看来当真是少年不知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啊。

前几天有朋友提醒我说可以写个高考回忆篇，当时一点儿要写的念头都没有。时日久远，能够回忆起来的就只有一些状况之外的事情，那些当时以为天就要塌了的大事儿，现在都是当笑话讲的。以这种心态来写严肃而又神圣的高考怎么能行呢，我不写。

昨天按计划是要更文的，不知道怎么满脑子都是“高考”两个字，别的什么也写不出来，干脆什么也没更。

晚上和带高三的姐妹聊天，她给我看了她写给学生们的信，有伤感有温暖，有热血有激情，特别是结尾那两行，一下子把我拉回了十一年前的那个夏天，那场高考。

马足出群休恋栈，燕辞故垒更图新。

祝大家高考顺利。加油吧，少年！

提及高考，姐妹用到了一个词，兵荒马乱。这是毕业班老师的兵荒马乱，也是高考勇士们的兵荒马乱，和十一年前属于我的那场兵荒马乱没有什么两样。时代巨轮轰隆隆向前滚动，你我皆是巨轮上的一粒微尘，也许风一吹就散了，但怎么着也算是一个见证，于是就有了回忆一场的资格。

我以前写过高考的，那时候大家都还在混QQ空间，我发表了一篇日志，回忆了查分数那晚的电闪雷鸣，也回忆了高考晕场的奇葩经历，满篇的青春伤痛。

后来研究新媒体，在其他平台上跟热点也写过一篇，还起了个极其风骚的标题——《高考昏睡1小时，超常发挥上一本：只要不放弃，就有可能柳暗花明》，通篇过来人的趾高气扬，每一个标点符号都在吹牛逼。

此时的我像一个野外求生的老人，四处搜集那些散落在荒野的记忆枯枝，努力生起一把火，想用它照亮前路，温暖余生。火光恍惚中，我看到同考场的同班同学关切的问我：“你还好吗？”

那是高考第一场，我最拿手的语文。因为过度紧张，在做完开篇现代文阅读后就昏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时间已过去大半，我慌里慌张做完非选择题就赶紧翻到作文——黄金四十分要留给作文的。写题目的时候手已经在抖了，但好歹还可以努力把字写漂亮了，谁知刚写了个开头，15分钟倒计时的哨声已经响了，确认是考场上的钟表出问题无疑了，但又有什么选择呢，字写飞了也要把作文写完，这是考生需要刻进骨髓的要点。最后那张语文卷我一道题没空，选择题没时间做也都蒙上了。许是蒙对了不少呢，惨白着一张脸出来居然也考了一百多分，真是万幸。

如果还来得及告诉你身边正在高考的人，一定请他们不要放弃，15分钟可以做很多事情，不要浪费在自暴自弃上。只要不放弃就有希望，糟糕的开头也会是成功的一半，因祸得福这种事情真的是会发生的。

想我一个内心极其脆弱，心态超级差劲的人，如果不是高考第一场就遭受了迎头一击及时调整了心态，怎么可能后面的每场都超常发挥呢。

当时的我是这样想的：既然提分科目都砸了，那必然没指望考出理想成绩了，读书生涯恐怕是要到此结束了。高二下学期爸爸去世我守丧完回到学校的那天，大家都在上课，我一个人背着书包走在空旷的校园里，脚步很慢很慢，我想着大叔说的那番话：“你爸走了，留下一屁股债，你就别上学了，出去打工吧。”“考上一本有奖金的。”我告诉大叔也告诉我自己，如果考不上一本我就出去打工。哪怕后来大小模拟考我一次一本线都没上过，也始终还有一点点希望，说不定我高考超常发挥呢。直到我最拿手的语文都考砸了，我才不得不相信我是拿了失常发挥的剧本——算了，就当给自己这么多年的读书生涯一个交代，人生中的最后一场考试，用尽所学，顺其自然吧。

结果呢，除了语文比平常低了二十多分，剩下的科目全都超常发挥，超常到总分比平常多出好多，冲过一本线还超了三分。

高考成绩出来后几天，平常大考小考都在一本线之上的学霸来找我讨论报志愿的事儿，我还有种麻雀变凤凰的不真实感。虽然多年后我发现我还是那个平凡的小麻雀，永远也追不上那些当年就十分优秀的凤凰们，但短暂地和他们同过框，我已觉得十分幸运。更别提和一批高考失利才来到河师大的优秀姐妹在同一个屋檐下相处了四年，还交到了一些如果不是高考超常发挥我一辈子也不可能交到的朋友，何其幸运！

这样说好像有点势利，但可能因为我有比较重的慕强心理吧，所以比起一些早早辍学的人一堆错别字跟我说“我一点儿也不觉得我不上学有什么不好，学历高有啥了不起啊，还不都是打工人”，然后没有礼貌地对我的生活指手画脚，我更喜欢这种积极向上的“势利”。

学历高低无贵贱，人生经历有参差。高考也许不能决定什么，但拼尽全力背水一战和自暴自弃随意放手，所能看到的风景截然不同。

关于高考，想说的话很多，说起来又乱七八糟词不达意。如果这些文字恰巧能带给远方的某个人一点点力量，也就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