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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04-06  本文已影响0人  悲了催的姑娘啊

  我开着车从南边那条不宽的小沥青路上过来,沥青路的尽头是一个村子,当年村里出了一个美国的留学生,海归衣锦还乡的时候,乡政府决定修一条公路,乡长说,不能让文曲星的小轿车走咱们这边的土路啊。这条路修好之后,留学生到底没有回来,当时中美关系紧张,美国也不允许中国的留学生回国,再加上美国的待遇好,留学生就留在了美国。后来这条路不断翻修,新世纪之后,乡里挣了不少钱,这条路更修得不错了,乡长比较务实,调到了县里当官,  他家里至今觉得老光荣,他有一个八十多的老母亲,牙都掉光了,说起话来还是很有气势,腰板挺得倍儿直。

  两边是农民早就收割完了的麦地,辽远的看不到头。路对面开过来一辆小卡车,拉着一大堆编织袋,鼓鼓囊囊的,也不知道装了什么。我们错车过去,我的车都开到了沥青路边缘的土路上去,小卡车车速不快,但是农村路上灰尘很多,在车屁股后面激起了浓浓的扬尘,错车之后,我通过后视镜看后面,小卡车屈股后面坐土飞扬的,弄得卡车屁股特别脏。

    这条路并不长,可能是因为太狭窄了,开起来感觉很累,所以就觉得长。这还不是玉米成熟的时候,玉米成熟时,两面都是与人一般高的玉米杆,墨绿墨绿的一大片,让人感觉呼叭都不畅快。北方人喜欢种秋玉米,一般刚刚收割完麦子,七月份就种上了。地里有那么几个人,晃晃的,都是农民的模样,和其他七亿中国农民一模一样着。

  我开车到了村子门口,村口竖着一个木头做的路牌,上面写着村的名字,名字下面一行小字,我在车上看不清楚,但也应该是省XX示范村吧。我就这么想着就进了村。村子进去有个荷塘,北方近日一直不下雨,荷塘都快干的没水了,北方人用这个是种藕的,就是那个出淤泥而不染的那玩意。荷塘底下就是一大堆淤泥,厚厚的一层,但是并不让人们觉得讨厌。我又想到很小的时候,我们到断流了的黄河上看景,脚底下就是黄河河床,沙粒细腻而又光滑,我那时候曾经用手抓过一把流沙,真是抓不住,在手里哗哗的流走了,你越使劲就流的越快,最好的方法就是张稍稍开手掌,这样能在手里捧一把细沙。我也曾经在黄河枯水期下过河网鱼,那时候在浅水区,沙粒就随着黄河水流淌,就在我小腿上掠过去,感觉还蛮舒服,感觉就像是有个小猫在蹭你的腿。

  我再往前开,沥青路就变成了土路,车子后面也像刚刚的小卡车一样,拖了一道灰尘的尾巴了。后来就到了我想去的地方,我左拐,有一个上坡,坡两旁就是农民堆得一堆堆柴火,我小心翼翼的开车,小心地躲避那些伸出来的树枝子,唯恐把我的车给划了。柴火堆的尽头就是两摞红砖,看样子是烧好好久的砖了,有些已经碎了,城市里面已经很少见到这种红砖了,现在要求用环保砖,说是不浪费材料,也减少了烧制的时候的大气污染。我真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北方一到冬天就大霾不绝,一天天的,我们都用了环保砖了,我们的汽车三元催化已经都是强制安了,我们的企业.....

  我把车子停在门口,大门是两扇木门,上面钉着铜钉,钉子看上去是新安装上的,还在阳光底下熠熠的反光,大门看上去很是威严,两扇门都这么敞开着,各自在上边贴着对联,门口是水泥砌的小平面,  门前没有台阶,门上没有门槛。进去门看到门前的迎宾墙上画着松兰梅竹,四友迎宾,我在心里想。

  我和晟成是在去大学的列车上认识的,当时听到晟成给他父母说话,在外地听到家乡话感觉挺高兴,上去一问,原来是一个小县城的人。人们也是奇怪, 在自己的小县城里头,看谁都不顺眼,出了家门到了外面,听说是自己的县城里的,激动得掉眼泪,把人家当挚友,跟人家说这几年在外面的那些丢了人的故事。

  到了东北那块土地,我和晟成就开始学着人家兜里揣盒二十块钱的烟,手里摘了紫檀木,开始学会挂黄檀木,脖子里摘了那块云南玉,开始挂金链子。我感觉高中时候我本来是一个文艺青年,现在成了大街上混社会的混沌青年流氓。

  上大学的那会儿,我和晟成没事做的时候,  就去学校外面的小酒吧里面喝酒,晟成有个癖好,到了那种地方,就开始飘飘然的觉得自己多么多么帅气,于是总是去撩个妹子,结果让人家撵回来,晟成就操着一口山东话,夹着生疏的东北话,就这么连说带比划的,还硬是找到了几个可以交心的女孩,平时晟成看上去很善良,闲的没事在宿舍里自己划曲子,然后抱着吉他弹,让我们看看这曲子好不好。

  大二的时候,晟成开始穿一个白色的衬衫,这个文艺青年穿这个看上去特别帅气,加上他那双看上去忧忧郁郁的眼睛。我们都觉得晟成这生活过真是不错。

  后来我们彻底对大学生活失去希望,每天睡到中午十二点,大晚上来精神,抱着啤酒瓶子要跟人家干架。中午起来之后,宿舍里的人都迷迷糊糊的,脸没洗牙没刷,都一头大汗地齐刷刷点烟,弄得屋子里面都看不见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屋子里面着火了,等到烟雾都散了,都快下午一点了,于是呼呼啦啦一大帮人出去吃饭,吃完饭都抱着手机跟自己的心仪的姑娘聊QQ或者微信,并且基本都是以人家上课了为终点结束,聊完之后,都集体从包里掏出充电宝,给自己续上命之后出门,顶着一头糟糟的乱发就这么出去,下午要么出去上网,跟人家小学生拼的你死我活面红耳赤,晚上凑到一块出去喝酒,饭都不大吃,光往嘴里灌酒,走的时候在跟人家老板要上几瓶,然后滚到宿舍继续喝,喝完了吐的吐,睡的睡,还有瞎侃的,晟成这时候就赶紧打开笔记本电脑,撑着写上几百个字就赶紧倒下大睡,我一般都知道晟成写文章,这小子喝醉了手指头不管事,噼里啪啦在键盘上敲了一阵子,然后停一会,传过来窸窸窣窣的轻巧删除键的声音,还有DuangDuang的咋数字键的声音,就这么响一阵,然后就停下了,就能听到晟成点了烟出门上厕所,然后我们就睡了,至于他什么时候回来的,我从来不知道。

  大四的时候,晟成找到了一个实习的工作,本来挣得就少,我们这帮人都没有找到工作,于是晟成就只能请我们出去乱花。每次一个月的工资,我们几晚上就给他花出去,晟成有个原则,无论我们怎么浪,怎么喝怎么闹,他都不给我们钱去包小姐,可能包个小姐太贵了,晟成是支付不起。

  后来我毕业,回到家乡,在自己家里的小县城里面找到工作,并且比较稳定,晟成一开始是准备留在东北,  但是半年之后又回来了,那毕竟不是自己的家,也不是自己曾经梦想过的远方,其实我们两个人都是比较向往着南方的,但是很不幸的是,我们不仅都生在了北方,而且大学四年还都是去了还要北的北方念书。

  工作后我也去南方看了看,其实在大城市,感觉都一样,只是气候不同罢了,我跨过淮河的时候,总是习惯点一支苏烟,以此说明,这特么的南方就像这根烟这么柔。

  后来晟成也回了家,我们的生活都是没有传奇,  没有悲伤,没有喜悦,没有花朵的,十分平淡的,写不了书的生活。

  但是这就是我们全世界七十亿人中,六十九亿零九千九百九十九万人的生活方式。我们都在各自的生活里面,出演着自己是如何和自己年少时候说不明状的理想渐行渐远的剧本。然后就这么在柴米油盐酱醋茶里面,渐渐吞噬了理想,和当年我们引以为傲的那些过去——不论辉煌或者落魄。

  怎么说这就是全世界人的生活方式,没有贯彻始终的那些东西,只有一大堆一大堆的碎片,这些碎片就这么散乱的放在记忆里面,在阳光底下熠熠闪光,我们不能把他们清除,我们到什么时候,到什么地方,总是带着这一大堆没有重量的碎片。我们每一个人走起路来,都是哗哗作响的,你听到了吗? 就跟窗外的雨声一样,哗哗的不断,没有尽头也没有开头,哗哗的,那是我们的历史,那是被现实击碎的理想的碎片击打在一起的声音,那就是全世界最动听的声音一梦破碎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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