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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山上的小时代

2017-07-21  本文已影响0人  紫姜香药

我要讲的是一个与友情有关的故事。不过,它是以一段爱情故事为背景的。

故事发生在2002年,我参加工作的第二年。九月份,教师节刚过,我就接到了我们407寝室长老大萍的电话。她汇报了一个超级爆炸的消息给我:“姐姐我要结婚了!”

搁现在,这也算个事儿?

可是在当时,这消息真得把我炸晕了!

无他,只因我的萍姐姐要嫁给这位姐夫,那艰难程度,比跨越一座甘巴拉山还要凶险!

背景介绍:甘巴拉,即甘巴拉山,藏语的意思就是“无法超越的山” 。位于西藏雅鲁藏布江与羊卓雍错间的拉轨岗日山的鞍部,是前藏与后藏的习惯分界线,是浪卡子县与贡嘎县界山。曾称干巴拉、康巴拉、噶木巴拉岭、岗巴拉。

以上知识来自度娘,很重要,这是萍姐姐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座山,不是我随口提及的,请大家接着往下看。

我们407四姐妹当天晚上就召开了紧急QQ会议,电脑屏幕上小企鹅欢快的跳了一晚上舞蹈。

我们首先很兴奋:不容易啊407终于有第一个女生嫁出去了,恭喜恭喜!

然后,我们很感慨:萍要嫁的这位姐夫是她的青梅竹马,萍考上大学,他考上军校,雷达测控专业。萍家境优渥,又是独女,家人不愿女儿的青春白白葬送(汗一个,军嫂们真很很伟大),所以坚决反对两个人相爱。萍也犹豫过,顺从过父母的苦口婆心,也游戏过大学里面的狂蜂浪蝶,但最终,用她的话说:“只要那个冤家理我一理儿,我所有的努力就前功尽弃了!”

这么的,两个人就爱到了毕业,萍回了西安教书,兵哥哥面临组织统一分配,爱情的小船开始面临人生的巨浪。雷达兵是专业兵种,不可能被分去一线二线城市。等啊等的,结果下来了,做为当年的一级荣誉毕业生,我们这位姐夫,主、动、申、请——分去了西藏地区的——甘、巴、拉!对,你没看错,就是前文咱们介绍的甘巴拉山!那儿有著名的甘巴拉雷达站,据说是所有雷达兵“心目中的圣地”,我们的姐夫还被列为重点栽培对象,要求做好长期驻藏的思想准备。

我是407的老二,和萍是生死之交,听到这消息时有如五雷轰顶,好么,之前一直觉得嫁兵哥哥最多守活寡,这下子简直等于直接丧偶了!

我们的三妹如,也慢悠悠说了句:“大姐,王母娘娘的天河划出来了!”

甘巴拉的消息爆出来大半年吧萍都没怎么上QQ,再露面,就是这劲爆的婚讯,炸得我们呀,当然要好好追问萍是如何突破重重防线的。

萍说,其实父母那一关很好过,这天底下的爹妈就没有不向儿女妥协的。

萍说,最大的问题其实是兵哥哥,这位乳名海娃的陕西乡党,对待信仰有如大山般岿然不动,在接到甘巴拉的调令后,第一时间就提出了分手。

萍用了三个月的时间,先努力说服了父母,成功拿到了自己的户口本!与此同时又施展十八般武艺,撒泼撒娇撒痴死缠烂打,痛说革命家史,表白不二忠心,就这样,又成功拿到了兵哥哥的户口本。

是的,萍抢在兵哥哥动身上甘巴拉的前两天,把结婚证给扯了,把生米煮成熟饭了!

但是,羞人答答的是,萍很吞吐的说:“……还没圆房他就走了,我也没好意思跟你们汇报!”

那现在为啥又汇报了呀?

因为萍又奔波了一个暑假,盖出无数大红章,终于为自己争取到了半年探亲假,决定亲爱飞去甘巴拉探亲人,并举办一场雪域高原上的圣洁婚礼!

萍在QQ上留下一个问号:你们来吗?

这是一个集结号:我们407四位革命战友曾经约定:四姐妹情比金坚,彼此送嫁。无论刀山火海,务必到达。

考验我们的时候到了。

我凌晨三点钟起来留言:我去!

我嘞个去!我瞪着电脑屏幕,惊异地发现,我们的三妹如,居然抢在我前面,这厮性子最细腻内向,又柔和顾家,她当时在盐城教书,带高三毕业班,熬夜赛过我,凌晨一点留言:告诉我怎么去?总觉得那比天边还远。

只有一个小四在沉默。

407四妹京,远在首都,富二代,从小骄纵,我们没少花功夫改造她。京从小父母离异,随要强的母亲生活,母亲是京城差不多第一代地产商,立志送女儿出国镀金,抛出重金在美利坚置办产业,京偏偏倔,非要自己考了去。连考两次托不了福,她妈下了军令状,请了专职老师上门辅导,彼时课程正吃紧——以及,萍平时为人豪爽,小四却是个牛心左性的,两个人,有点不对付。

于是乎京的沉默,在我们看来就是婉拒——我们三个倒也一言不发。毕业两年,一入江湖怎不知人心险恶,千金难买爷乐意,何必强求?

好。我们就摩拳擦掌,开始计划这辈子大概最疯狂的行程。

萍已做好了万全准备。九月中旬买了机票 ,从西安直飞拉萨贡嘎机场,再从318国道转307省道,到达海娃乡党连队在浪卡子县的驻地,等待我们到达后,姐夫告假一天出哨所下山,举行婚礼!

我是行程是:郑州——新郑国际机场——拉萨国际机场——318国道——307省道——浪卡子县驻地。

如的行程是:盐城——南洋国际机场——拉萨贡嘎国际机场——318国道——307省道——浪卡子县驻地。

我们在QQ上击掌为盟,不见不散!

知易行难啊。

等我们排除万难山长水远终于汇聚在驻地时,已经是九月二十九号的晚上了。

海拔四千米,强烈的高原反映折腾得萍连说话都有气无力,我嘴唇出现了紫绀,头痛欲裂。反而最瘦小的如,反应却最轻,稍微头晕而已。我们三个,在西藏初秋那美得叫人哭出来的星空下紧紧相拥,带着抑制不住的心跳,兴奋又孱弱地喊:我们来了!我们来了!

萍的婚期就在后天,可我们左顾右盼却没见到海娃,就问:咋回事情嘛,额们来咧他咋不在嘛?

萍幸福地笑了,说:本来是约定了就在驻地举行个简单的仪式就行了,可是他们哨所的几个弟兄一听高兴极了,都多少年没见过女人没见过婚礼了啊?能不能……在哨所举办呢?

萍姐夫就找萍商量,萍说:“我得跟你们俩商量嘛,那哨所在山上,没有路,要耗牛队送上去,得走大半天。但是海娃说,山上景色美极了,山顶的雪开天辟地以来就没化过,他们说如果咱们愿意去,就打个电话,他们现在就开始搭女厕所,收拾屋子……”

我们一听更兴奋了,连声说:“好啊好啊,百年不遇,求之不得。”

这么的,我们就高高兴兴地收拾行装,准备上山。连队指导知道了这“天大的喜事”,特别为我们安排了一支由五头耗牛外加两个战士组成的豪华搬运队,三头牛用来驮我们仨,另外两头驮萍细心准备的婚纱、杂物以及我们这几天的食品补给。

九月三十号,一大早,我们就动身了。山势并不凶险,就是高山反应太折腾人,幸好大家心情好,走走停停,大半天辰光也就过去了。

中午休整了一下,刚准备动身,一个小通讯员就急行军赶了上来:报告!有紧急情况!

我们吓一跳,瞬间以为什么国际大战爆发了。

小通讯员站得笔直,昂声说道:“报告指导员,报告各位家属同志:浪卡子县人民医院打来电话,说有一位叫xe京的女同志强烈要求前往驻地与她的407姐妹汇合,场战让我过来问一哈,是不是嫂子们的熟人?”

我们懵圈了大约十秒,然后一起从耗牛上滚了下来:“小四?”

她居然来了?她居然一声不吭地滚来了?但是,她为什么在浪卡子人民医院?

在结婚重要还是战友重要这个to be or not to be的严肃命题中徘徊了五秒的我们老大萍,在第六秒大手一探,就地拍板。

我们一行数人立刻调头下山,前往人民医院,这一折腾又是一个下午,直到日落,我们才见到了人民医院病床上躺着的哼哼哼唉唉唉的小四京。彼时我们的小四,因为严重性高原肺水肿,起躺在床上输液兼吸氧,眼睛也肿得只剩一条缝,见到我们,费力地伸出两个手指比V,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瑟……瑟扑瑞爱丝……”

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顺利交代一下,2002年,键盘手机刚开始普及,我有一个西门子2118,萍有一个诺基亚,如还没有买手机,京的最拉风,摩托罗拉V70,可是一进西藏,集体竭菜,任你电池满格,就是没有信号。所以,京是想给我们个大惊喜,却没想到自己因为严重的高原反应直接住了院,半死不活扎挣了两天,想起说萍姐夫是雷达站的,就托医生跟场站联系,打听最近要结婚的同志,这才在最后关头,辗转找到了我们。

我们407四姐妹,就这样在西藏的雪山蓝天之下,再次集结完毕。

京以烈士的悲壮,发表陈词:

“……同志们,不要管我!老大,快去结婚!良辰吉日,不可错过。……”

这时已是九月三十号的晚上十点了,即使我们连夜动身,萍也很难赶上第二天的婚礼了。萍严肃地握着四儿的手,说:“小四同志,不要说话,保持体力。结婚的事咱们从长计议,你海娃姐夫打过电话了,他让我转告你,革命战友身体健康高于一切,组织会有办法的!”

对,组织会有办法的!

这事儿终于闹得整个场站驻地都知道了。第二天早上八点,一位政委代表连队来到了浪卡子县人民医院,传达了一个让我们永生不会忘怀的信息:

婚礼照常举行!新郎就在高山哨所上,继续执勤;新娘就在人民医院,陪伴革命战友。双方电话连线,由政委亲自主持,举行战地婚礼!

这位年过半百的政委,腰板挺得直直的,表情酷酷的,语气刚刚的,刷一下就对着萍来了个帅得无以复加的军礼:

“z萍同志,以上就是连队的研究结果,汇报完毕,请指示!”

萍骄傲又激动地大声回应:

“我愿意!”

于是,2002年的10月1日,在海拔四千米的高原上。在一所普通的人民医院病房里,在三个好姐妹的衷心陪伴与陪伴下,在几部卫星电话的连线转接中,我们407终于嫁出了第一个姐妹。

萍没来得及穿婚纱,笑容却像格桑花一样娇美。

我们给全楼层的病人分发喜糖,接受他们的祝愿;一位藏族快退休的老护士长将自己佩戴了多年的嘎乌送给萍做礼物;萍回到驻地再次准备进山时,受到了连队官兵的集体列队欢迎;我们几个离开时,打电话给海娃姐夫:“为了你个海娃子额们花咧半年的积蓄,爬山越岭地来嫁萍,你要是对她不好,额们会翻天覆地地来揍你的!”

(以下是本故事的附赠彩蛋,请自带背景音乐《光阴的故事》)

十五年过去了,如今的我们天各一方:小四远在美国,终于实现了她妈的(呵呵)美国梦,镇日潇洒来去,孑然一身;如结了婚又离了婚目前是重点高中的训导主任,温柔无害的外表下,拥有核武器般的杀伤力;萍常年驻守我们的革命圣地西安,每年带儿子参加城马,练好身体孝敬双方父母,养精蓄锐入藏干革命;我坚守在中学语文教育第一线,庸庸碌碌混成了个体小商贩。

我们的联系方式从QQ换成了围脖,又换成了微信。好奇怪,话并不多,点赞都少有,但,从不惧怕什么。

我的学生有时会在作文中问我:老师你相信这世界上还有真正的友情吗?像小时代那样的。

我说:“别逗了童鞋,那充其量也就是个大忽悠,是让你们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不然考不上好大学找不了好工作哪里有钱收奢侈品如割大白菜呢?”

以上,是我用嘴对他说的;

以下,是我用心对他说的:

“孩子,只要曾经遇到过一次奋不顾身的友情,你就不会怀疑它的真实性与真诚度了。但是在此之前,你要企求上天给你一点点好运气,还要做好时刻全力以赴的准备。毕竟,收获,总是在付出的路上就与我们不期而遇了呢。”

嗯,就是这样的。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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