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遗弃者的内心:我看开了
安倩出生的这个乡村靠海,这里的居民靠捕鱼为生,她的父亲也不例外,每到夏季的时候,大海里浓重的咸腥味伴随着微风吹到她的家里,吹到她怎么跑都跑出不来的梦中。
黎明还未到,天黑沉沉得仿佛下一秒就要压下来似的,安倩必须从床上起来,随妈妈一起去海边帮爸爸补网。
经过海边的那条小路,两旁生长着杂乱的小草,偶尔一两只牛发出嗡嗡叫的声音,在安静的夜里吓人得很。
“倩倩,怕不怕”
安倩妈妈握紧安倩的手,脸色心疼的看着疲倦的女儿。
“不怕,有妈妈在”
安倩抬头,黝黑的眼睛在黑夜里闪闪发亮,如星星般璀璨。
安倩妈妈呆怔了一会,随后红了眼眶,夜晚的冷风拍打在她粗糙的脸庞,可她不觉得痛,因为这冷风她吹了十几年,早已习惯,令她痛的是女儿跟着她受苦。
“妈妈,再不走就要晚了,爸爸会生气的”
安倩扯了扯妈妈的手,稚嫩的语气带着颤音,不知是因冷风还是因怕爸爸生气。
安倩妈妈想到丈夫,心中又是抽痛,顿时默然。
安倩跟在妈妈后面,其实她很怕,天那么黑,四周都是杂草,牛嗡嗡叫的声音好像是鬼怪发出的吼叫声,可是,手掌心传来的温暖让她感到心安,妈妈的背影驱散了夜里的黑。
母女俩来到海滩,绿色的网整齐地排列在沙地上,安倩坐在一旁,学着妈妈的动作艰难地补网,补着补着竟也从中找到了乐趣。
“妈妈,我饿了”
安倩摸摸扁平的肚子,一早起来就没吃过东西,现在饿得慌。
安倩妈妈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望了望天,原来天早已亮了,她看看没还补完的网,再想到丈夫暴怒时可怕的脸孔,心下一阵哆嗦,可是女儿饿了,必须找点吃的给她。
安倩妈妈咬咬牙,对着女儿说:妈妈带你去买吃的。
“我想吃番茄炒蛋”
安倩的眼睛亮了起来,她最喜欢吃妈妈做的番茄炒蛋,酸酸甜甜的可好吃了。
“妈妈这就回家炒给你吃”
安倩妈妈摸摸安倩的头,看着女儿明亮的笑容也跟着笑起来,那笑容充满慈爱。
“哦,走吧走吧”
安倩拉着妈妈的手,蹦蹦跳跳起来。
回到家,安倩妈妈从柜子里拿出几个不太新鲜的番茄,洗锅,开火,翻炒几下,一盘番茄炒蛋炒好了。
“好香”
安倩趴在桌子上,闻着香气只差没有流口水。
“快吃吧”
“妈妈,你先吃”
安倩将盘子举起来,举到妈妈面前,并且夹了番茄送到妈妈的嘴中。
安倩妈妈张口吃了进去,酸酸甜甜的番茄蔓延在口中,直至胃里,心里。
“嘿嘿”
安倩看妈妈吃了进去,自己也夹了一块吃,眯着眼,满脸的享受,果然她妈妈做的番茄炒蛋最好吃了。
安倩妈妈看着女儿幸福的模样,心底暖得一塌糊涂,日子虽然难过了一些,可有这么孝顺的女儿就是最大的幸福了。
砰!门突然被大力的撞开,发出可怕的声响,震得安倩手中的番茄掉落了一地。
安倩妈妈看着满脸怒气的丈夫,心中咯噔一下,满是惶恐,心里砰砰直跳。
她呐呐地开口。
“你回来了”
安倩爸爸看着桌上的菜,怒火冲天,一腿扫过去,连同桌子一起踹翻了菜。
“你做什么踹翻菜,女儿饿了吃点东西也不行吗”
安倩妈妈心疼的看着满地的菜,这下子女儿又要饿肚子了,原本的害怕在想到女儿饿肚子时化成勇气,与丈夫对质。
“吃,吃,吃个鬼,活没干完谁都不能吃东西”
安倩爸爸想着自己辛苦地去捕鱼,满身疲惫回来看到网还没补就一肚子气。
“你自己没得吃难不成还要女儿跟着饿肚子”
“你再说一遍,你是不是后悔跟我这个穷鬼了”
安倩爸爸暴怒,自尊被狠狠地打击,他用力地甩了妻子一巴掌。
安倩妈妈被打得摔倒在地,嘴角顿时肿了起来,血丝沿着嘴角流了下来。
“呜呜,不要打了,不要打了,我不吃饭,这就去干活”
安倩抱住爸爸的腿,泪水糊了双眼,身子不停地颤抖。
安倩爸爸看着一脸畏惧他的女儿,心中又是一阵烦躁,他踢开了女儿。
“滚”
砰的一声,关门就走。
“妈妈,不疼,倩倩给你吹吹”
安倩跑到妈妈面前,小心翼翼地用袖子擦掉血丝,轻轻地给妈妈呼呼气。
“妈妈不疼,不疼”
安倩妈妈抱着乖巧的女儿,泪流不止,心中的悲凉无人体会。
外头的太阳晒得很,安倩爸爸坐在树下,一针又一针地补网,额头布满汗水,他抬手擦了擦,不一会儿又流了下来。
“安倩爸啊,那件事你考虑得怎么样”
安倩她大姑丈坐在他身边,问道。
安倩爸罕见的不吭声,他没有停下动作低着头补网。
“到时候我给你们一笔补偿费”
听完,安倩爸抬头,满眼的怒火,他音调拔高地说。
“我不需要”
然后,愤愤地转身走了。
入夜,安倩爸坐在床头,烟一根接着一根地抽,想起早上地上的那盘菜,心中下定了决心。
“把倩倩送到她大姑丈那里去吧”
安倩妈妈从床上爬起来,满脸的愤怒。
“你说什么”
“她大姑丈那里好”
“再好能有自己家好吗,他们能把倩倩当成自己亲生女儿疼吗”
“我说把她送走就送走,你哪来的那么多废话”
安倩爸爸不耐烦地说。
“安向东,你收了他们多少钱,你自己没本事养女儿就算了,还要把女儿送走”
安倩妈妈揪着丈夫的衣领,流着泪质问。
“臭娘们,我做什么决定不用你管”
安倩爸爸抬手又是一巴掌,一把抓着妻子的头发把她按在床上。
“安向东,你不是人”
安倩妈妈呜呜地哭,可是却降低声音,把泪水吞回肚子里,她怕把女儿吵醒。
安倩睡在隔壁,睁着大大的眼睛盯向黑乎乎的窗外,从隔壁传来模糊的吵架声将她从睡梦中拉了出来。
她裹紧被子,睁着眼睛,一夜无眠。
隔天,安倩她大姑丈拉着安倩的手笑得灿烂,她妻子身体不好不能生育,便想着要领养安倩这个乖巧的女孩。
“倩倩,你先去姑丈那里住几天好不”
安倩妈妈勉强的对着安倩笑,眼睛四周是淡淡的浮肿。
“嗯,倩倩会乖乖听话的”
说完,她大姑丈就拉着安倩往门口走。
这时,安倩转过头,眼睛明亮的看着妈妈。
“妈妈,回来我还想要吃你的番茄炒蛋”
刹那间,安倩妈妈的泪水涌上来,她拼命地捂住嘴,背过身去,无声地哭泣。
心被撕裂成两半,她想跑出去,把她的女儿抢回来,可是,她不能那样做,她要她的女儿过上好日子,不再只为了一盘番茄炒蛋而幸福。
安倩跟着她大姑丈回了家,房子是西式的三层楼,地板是白色的大理石,装潢华丽。
“这就是倩倩吧,好可爱”
女人从楼上跑下来,一把拥住倩倩。
“倩倩,这是你姑妈”
“姑妈”
安倩乖巧地叫。
“倩倩真乖”
安倩她姑妈喜极而泣,她一直想要一个女儿,可是却生不出来,现在有一个这么乖巧的女孩,她觉得满足极了。
吃完晚饭,安倩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她想起姑丈刚才的话,他说从今以后她都要住在这里,并且喊姑妈为妈妈。
安倩想着,她的妈妈不要她了,把她送给了别人,心中升起一股心痛,刺骨的心痛,痛得她不能呼吸。
安倩跳下床,走到窗前,推开窗户,爬了上去,一个跳跃就跳下去了。
她拼命地跑,唯恐被发现,跑出大房子,沿着来时的路跑回去。
回家,她要回家。
路过海边,穿过熟悉的小路,四周杂草丛生,天很黑,但路更黑。
冷风打在脸上,刺痛得很,安倩跌跌撞撞地跑,带着哭腔大喊。
“妈妈”
一道黑影渐近,眼前又出现了一道黑影。
“倩倩”
安倩妈妈抱住安倩,不停地哭,女儿离开不久后她后悔了,就一路跟了上来。
安倩爸爸站在身后,默不作声,久久才说了一句话。
“回家吧”
天还没亮,外头一片乌黑,安倩爸爸起床,轻悄悄地关了门,走了出去。
来到海滩,坐上了渔船,呼呼作响的冷风钻进衣服里,只是想到家中的妻女便不觉得冷了。
他弯腰抛网,继续日复一日的捕鱼生计
故事改编于好友的真实经历,有人说过她很傻,为什么要回来,那里的环境比家里好,她跟我说:再好,那里也不是她的家,她曾恨过,但更多的心痛,写之前征得了她的同意,她说看开了,那些疼痛随着岁月一起陪她成长,文章写得不是很好,不是亲身经历,且时间已久远,没有了那种感觉。
被遗弃者的内心:我看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