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裔》第三十六章 惊尘的点化
虽然今天并不是伊斯兰教节日，但古兰圣林却是喜庆气氛，比起任何宗教节日都更加热闹。所有安拉忠实的信徒们，全部在款待着远道而来的异教徒们。
信仰的区别并不能隔断真挚友谊，每位远道而来的客人都受到热情招待。即使是曾经生死相搏的混沌魔族战士，现在也成为值得穆斯林信任的朋友，更不用说归来英雄——惊尘。
自从空海执政以来，他对于古兰圣林的居民就颇为头疼，因为聚集在真主名义下的特殊居民，从来不将灵帝陛下放在眼里。
穆斯林的老一代战士，都是金神白虎和英雄惊尘的老部下。“圣女先知”明珠也早已察觉到惊尘生命并未消失，而是转移到另外时空之中。再加上，近年来空海的转变愈加让穆斯林们失望，曾经为了信仰与正义而战的新老战士们都在期盼惊尘重现，他们相信昔日英雄定可重整乾坤、再创奇迹。
或许是真主听到信徒祈祷，终于在十五年后的今天，将他们期盼已久的惊尘送回古兰圣林。
武天法也万万没有想到，义父在异界竟然有如此影响力，连传说中最难相处的伊斯兰教徒都对惊尘亲密无间。敬佩之下，他不由很想知道，到底十五年前，父亲在阎浮界中建立过什么样的功业？
而这点，无忧村人往往闭口不谈，这不仅是因为惊尘的禁令，或许也是因为与世无争的村民不忍再回顾战火纷飞历史的缘故吧？
古兰圣林近年来，虽然没有像莲华寺培养出玄明这样的青年高手，但是人族、龙人族、虎人族、矮人族、侏儒族等各族教徒，也都是新秀辈出。
欢迎宴上，来自各族的青年穆斯林俊杰，纷纷围住传说中的英雄惊尘，要求他亲自讲述十五年前的往事。不善言辞的惊尘，一时间不知如何说起，结果他的英雄事迹没有回忆起多少，倒是频频怀念起金灵帅、勇灵贤等各位倒在战场之上的前辈。
谈到伤心处，惊尘不由潸然泪下，听者也是为之动容。此时此刻，在孩子们面前的，不再是神灵般的救世英雄，而是个有情有义有血有肉的人类侠士。但青年勇士们深信不疑，唯有这样仁勇兼备的侠士才有可能统领群雄，力挽狂澜于既倒，开创出十五年前的救世神话。
闲聊中，惊尘却发现不见了玄明踪影，对于这莲华寺的孩子，不知为何，惊尘似乎极为关注。于是，在青刃和怒兽驱散晚辈们，请惊尘回屋不久，心事重重的无忧村村长悄悄离开卧室，在灵法感应引导下，向古兰圣林树木之间走去。
果然不出惊尘所料，“小禅侠”此时心事重重地坐在大树上，目光始终注视着东南方向，而那里也正是莲华寺所在。脸上泪痕未干的玄明，似乎正在思索什么，但心乱如麻的他又如何能找到答案？
忽然间，玄明察觉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个人，他侧头看去，竟然正是他多年来无比敬仰的惊尘。
惊尘再次露出招牌微笑，和蔼可亲地问：“小禅侠，你好像有什么心事，连晚饭都没有吃？”
面对惊尘的亲切询问，玄明无比沮丧：“不怕前辈笑话，我被逐出莲华寺了。悟慧师兄随身带着方丈一封信，信中说……说……说我佛缘已尽，不必再回寺。我……我从小就是被方丈和八大护法收养，莲华寺就是我的家。如今，如今我已经没有家了……”
说到这里，玄明不争气的泪水再次浸透衣襟。
“哈哈哈哈……”惊尘突然大笑起来。幸灾乐祸绝不是侠者所为，所以惊尘的异常反应，让玄明不禁暂时止住泪水，被泪花模糊的双眼射出疑惑目光，他真有点怀疑身边是不是惊尘本人。
面对玄明疑问般的眼神，惊尘并未收敛起笑意，而是为莲华寺的新一代英杰解释起来：“玄明，难道你没有听说过，佛门本是出家之地吗？如今，妙昙方丈让你离开佛门，并不是让你没有家，相反是让你选择新的家。”
“新的家，哪里是我的新家？”玄明更加糊涂。
惊尘并没有直接回答年青人的问题，而是反问对方：“你有过理想吗？”
玄明：有，我希望将来可以成为莲华寺第一护法，但是，但是这理想已经无法实现了。对了，惊尘前辈，你小时候有理想吗？
惊尘：我？当然有，从我懂事起，我的理想就是成为三圣祖预言中的救世主……
“是吗？”听到惊尘对幼时理想的回忆，玄明立即兴奋起来，“我好羡慕前辈，最后终于能够完成理想！”
惊尘的微笑变成苦笑：“完成理想吗？可是我成为救世主的时候，我的理想却已不复存在？我那时只想安安静静地在雪枫村中守候着喜爱的女孩度过余生。可是我错了，我做出错误的选择，就必须承担所有代价……”
熟知惊尘事迹的玄明，知道对方又回忆起小草，他不知如何安慰昔日英雄，只能轻声问：“前辈，那么你后悔自己所作的一切吗？”
“没有什么后悔不后悔！大丈夫立于世间，有所为有所不为。虽然每个人都希望自由地主宰人生，但是自由总是要付出代价，你不付出就需要别人付出。如果当时我置同门生死、阎浮界安危于不顾，独善其身，我或许能实现第二理想。但逍遥自在的生活，却必须用更多无辜者的鲜血和屈辱来换取，这岂是我惊尘所忍心选择的道路？！”
惊尘一番话发自肺腑，绝无矫揉造作之情，让玄明心中也不由振动，似乎感觉前辈话中另有深意。
好奇心极重的小禅侠，又提出幻魔塞卡也曾请教的疑问：“你也不后悔当初将灵帝之位传给空海！”
面对曾从容回答的问题，惊尘此时却稍作犹豫，他望着夜空繁星，叹息起来：“当时我别无选择啊！虽然当时我们两个人都获得灵帝级别的力量，但我的性格是侠者，而空海却是霸者。侠者是柄自由之剑，下可除恶扬善，上可保国卫民，却不擅长勾心斗角的宫廷之争。霸者是柄权威之剑，为达目的，绝不拘泥于世俗偏见，能凭实力扫除障碍，彻底贯彻霸者的治国理念。但是……但是，却容易陷入魔道……”
“难道，难道，难道只有霸者才能统领国家吗？”玄明吞吞吐吐提出质疑。
当惊尘目光猛地扫向他时，小禅侠脸色有些发红，暗暗责备自己怎能质疑前辈英雄的论断？毕竟，毕竟，这是他最为敬仰的偶像啊！
“好，好，好，我果然没有看错人！”惊尘忽然微笑着夸赞起忘年交。
玄明确定这不是对方的气话，更钦佩对方度量。他在菩提城中不知见过多少喜欢摆老资格、蔑视后生晚辈、自以为是的所谓“高僧”，今天他才知道为什么那些大师受信众敬重的程度远远不如妙昙方丈。因为，老僧们的道德修为境界比惊尘尚且不如，与妙昙大师更是天壤之别。
惊尘此时语重心长地教诲着阎浮小侠：“其实，我始终也在思索这问题。虽然当今三界人心不古，功利之心日重，仁义之道已难以用于治国安邦。但霸者之道，只能把天下带入暂时的繁荣，最终还是会让统治者陷入魔道，重蹈霸灵帝的覆辙。所以我认为，要想让三界安定，只有王者才能胜任！”
“那什么样的人才是王者？”玄明似乎是要打破沙锅问到底。
不厌其烦的惊尘继续解释：“王者必须受到民众认可，为民众谋利。他既要有侠者的侠义风范，又要有霸者的不拘世俗之心。只不过，他所做的一切，不是为了创建什么‘弱者必须服从强者’的世界，而是要让天下万民都能安居乐业，不断帮助弱者成为强者；惩治为富不仁的富豪恶霸，以此方式来消除强弱之间的差别；使百姓富裕，国家安宁。这样才能让三界真正安定！”
玄明：可是，就算有真的王者，三界安定真的能实现吗？
惊尘：天下没有不能实现的事，只有无人敢走的道路，只要有人开始走，并代代走下去，就算三界合一，各族融合，也必能实现！玄明，你明白吗？
玄明：（心有所动，坚毅点头回答）我明白了，心中有梦，追求不止，天下何处不是家？！我今后定会以三界兴亡为己任，不会再过分纠缠于个人得失！
惊尘欣慰微笑，看来玄明悟性不逊于无忧村五公子的任何一人啊!
突然，惊尘发觉脚下阴影似乎动了动，玄明也有所察觉。他们两人还未及时作出反应，影子竟然自动向树上飞来，无论是速度，还是力度，与影魔族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敌人快，惊尘更快，疾速飞过的黑影，只能击断树枝，却未能达到预期目的，反而被瞬间闪开的惊尘一掌击中要害。很显然，刺客对自己的实力太有信心，却忘记“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的道理，像惊尘这样的强者，固然重伤未痊愈，但收拾二流高手也是绰绰有余。
刺客口吐鲜血从空中落下，他望着缓缓走来的惊尘和玄明，吐出今生的最后遗言：“你们……等着……，影王……会给我……报仇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