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蒲公英

农村中学的生活贫困顽强。冬天，早起要跑步，哨子一响，起床洗脸刷牙，天气寒冷，手帕冻的僵硬，真的像一块塑料板，先去接水泡着。集合后，在教学楼前面的小操场跑圈，当时还有看起来很冷的月光。后面，天渐渐亮起来，人群里冒着白气，跑完回去，手帕也就泡软了。

那时候，初二。成辛的老舅在学校开养猪场，食堂的剩饭剩菜都归他老舅，成辛找到甘冬他们，说，来，帮我去食堂挑剩饭，请你们吃黄瓜。那时候能有黄瓜吃，是真不错。待到食堂人散尽，三个半大的小伙，各自挑着两桶剩饭，肩膀力气不够，步履蹒跚，拐进了他老舅的养猪场。成辛拿来几根黄瓜。那黄瓜，后来看西方电影，觉得那些长面包形状和那时候吃的黄瓜是一模一样。那时候学校将旁边的山在半腰处推平，做了一个操场，他们三人就拿着黄瓜爬上那个坡，在坡上啃黄瓜。成辛边啃边笑，他说，其实这些老黄瓜是他老舅买来给猪吃的。

那时候在学校，拼命生长，几个人凑在一起到处找吃的。首先是食堂老大妈的菜园，其中有一种极好吃的东西，“苦瓜籽”，要那种烂熟的苦瓜的籽，血红血红的颜色，用手去拿，黏糊糊的，放进嘴里，味道是甜的，管它毒不毒。他们稍稍瓣开苦瓜，只拿出籽，籽一粒不剩，苦瓜还留在藤上。然后，是学校后山的新操场，哪里草木茂盛，有时还能看到野鸡，五彩斑斓的是雄鸡，草灰色的是雌鸡。那时在那些草丛里找一种野菜，成辛说叫“鸡脚根”，这种东西的根能吃，一下子能找好多，刚吃进口没味道，后面越嚼越甜，那时候也不洗，甩一甩，搓一搓，就放进嘴里，吃得嘴角都是泥土渣子。甘冬在挖鸡脚根的时候，看到了一窝鸡蛋，个小、青色、他大喊：“这一定是野鸡蛋。”三个人捧着四个鸡蛋，跑到学校小卖部，换了三包辣条，哈哈大笑，吃得满嘴油光。

一年暑假八月份，甘冬、根飞都跑到成辛家，成辛家附近有红土的丘陵，有小平原。三个人去爬山，翻过几座山，哇！一片小平原上长满了蒲公英，裹着种子的絮漫天的飞，一条穿行其中的小土路，上面像是铺上了一张浅浅的白毯，美到一尘不染，不敢走进去。根飞相信，一些女孩子看到肯定会哭出来的，太美了。嗯？这样的美景，三个人做点什么呢？说愿望吧！

“我成辛，以后要去大城市，要赚好多的钱，奋斗！父母身体健康，嗯，我在想想…”这真俗。

“我甘冬，有喜欢的人，我要以后要带她来这里看蒲公英。然后其它和成辛差不多吧。”这小子。

“我根飞，嗯…努力学习，考上大学，嗯？其它的和成辛和甘冬一样。”这傻子。

“诶，这里真好看。”

“哇，真好看。”

“嗯，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