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森的魔女们【第四章 失败（5）】
怎么可能这样！
我在心里喊出了声！我明明看着雅各布先生一家顺利通过了国境，和接应的同志们离开了啊！
我下意识地把手伸进了口袋，紧紧握住手枪——不行！我必须把他——
突然一只手握住了我的上臂，这让我瞬间发昏的头脑迅速降温了不少。“路易斯先生，您可别轻举妄动。”夏洛特小姐轻声说道。
没错啊！德国人没有第一时间来抓我，说明他们可能还不知道我这个交通站的存在。那么，今天的集会，八成是想让雅各布先生当众指认？这么说来，雅各布先生即使在受了虐待的情况下，还没有把我或者蒙塔古先生供出来？！
我不禁看向台上颤颤巍巍站着的雅各布。他根本没有看向我这边，只是茫然地看着远处。他到底是怎么被抓回来的？难道说瑞士那边出了什么状况？
正当我胡思乱想，心绪不定的时候，台上一个盖世太保走上前去，使劲推了雅各布一把。他踉踉跄跄几乎摔倒，但又站直了腰杆，昂起了脑袋。
那个盖世太保跟上去按住了他的肩膀，大声问道：“好了，犹太鬼，告诉我，是谁，帮你偷越国境的？嗯？”
“我说过了，没有人帮忙，是我自己——”
他没说完，就被那个黑衣纳粹狠狠地打了一拳，“你说谎！”
雅各布先生再一次昂起了头，“我说过了，只有我自己。”
我的牙几乎要咬碎了，我恨不能立刻掏出手枪干掉那个混账！然而我不能，我不能这样……这让我很是难受，而夏洛特小姐也恰如其分地轻轻用手抚摸着我的胳膊，试图让我平静下来。
此时的台子上，那个纳粹狗东西一手揪着雅各布先生的头发，另一只手托住了他的下巴，强行扳着他是脑袋，让他环顾全场。而另一个纳粹，则在一旁仔细盯着他的眼睛，试图从他的眼神里看出是哪个人。
这样的暴虐举动，引发了台下群众的一阵不安。然而台上的德国佬却没有半分要停止的意思。雅各布先生的视线被强行引导着环顾半场，眼看就要看到我这里了。
我握住手枪的手掌已经出了一层薄汗。可是雅各布先生的视线并没有在我这里停留，就继续看了下去。看来他真的是铁了心要掩护我了。
最后，那个负责观察蒙塔古眼神的纳粹狗无奈地摇了摇头，这让另一个狗东西十分生气。这个纳粹狗又狠狠一拳打到了雅各布的腹部，让他痛苦地弯下了身子。紧接着，这个盖世太保就向后面用德国话大声叫了几句。
后面的德国兵队列让开了一条通道，雅各布太太和两个孩子飞奔上台。她一把抱住了那位可敬的丈夫，而孩子们也紧紧抱住了他们的父亲。
“好了，女人，告诉我们，谁是你们的同谋？你要是说出来，你们一家接受的惩罚会被减轻。”
“不……没有人，没有人帮我们！”那女人也大声坚定地答道。
“那么你们呢，小犹太佬？你们要是不说，我就揍你们的爸爸妈妈。怎么样，是谁，是谁带你们越境的？”
那两个可爱的孩子此时惊恐万状，一副即将哭泣的表情。然而他们俩对视了一眼，只是紧紧搂住父亲的腿，轻轻摇了摇头。
“混账！”那个秘密警察气急败坏，掏出手枪来。他咔哒一下拉开了保险，用枪瞄准抱在一起的一家人！
我下意识几乎要掏出手枪，却被夏洛特小姐死死拉住——我都不知道她居然有这么大力气。可是，现在我怎么能——
“够了！”
一声断喝打断了这场闹剧。只见克劳德少校跳上台来，阻止了那个盖世太保的动作。然后那家伙和少校用德语吵了起来。
“他质问少校为什么阻止他枪毙这个越境犯。少校说一切必须按法律来，开庭之后按判决结果惩罚，而且，小孩子也没有错处。”夏洛特小姐听了几句后小声说道。
“你，你懂德语啊？！”
“没错，我会——别说话，继续听。”
接下来我在女巫的翻译下，大致搞懂了少校的原则。他认为，只有在越境者拒捕或对他的士兵构成威胁时，他才能下令直接开枪。对于那些已经被逮捕者，那就是法庭判决才能决定的，私下打他几下还好说，动辄就要杀人，这是罔顾国法。
而那个盖世太保只是啐了一口，骂他是迂腐不堪的老容克，是不坚定服从元首指示的混账。他这挑衅的话换来的是一耳光，少校骂他是个地痞流氓，毫无纪律，丢尽了德国人的脸面。
最后的结果，是这几个盖世太保和雅各布一家全部都被士兵们带了下去。雅各布先生临离开前，趁人不注意，朝我这里飞快地看了一眼，露出个感谢的笑意。这反而让我更难过了。
回到家里一关上门，我立刻问夏洛特小姐，有没有什么办法把雅各布一家救出来？
她略带悲悯地看着我，半晌才开口道：“不行，路易斯先生。我们这些人，不能对凡间干预太多——我之前做的，已经是我的上限了。更何况，一旦救走雅各布一家，只能让德国人变本加厉，彻底堵死你们的交通线，不是吗？”
“难道，难道您就见死不救吗？您完全可以抹掉他们的记忆什么的——这样不行吗？”我还是不死心。
“不。路易斯先生，我没有那么大本事，您把我想得太过万能了，我可不是——算了，恕我不能帮您。”她说完就要转身离开。
亚历珊德拉一下子拦住了她，“不不，女巫大人，至少您可以救那两个孩子啊！难道不成么？他们——”
“亲爱的，我实话实说，没法在根本不杀人的情况下解决这个问题——而我见过的鲜血太多了，我发过誓言，绝不再干涉人间的厮杀，就是这样。”
然后她毅然决然地走开了，只剩下我和亚历珊德拉在沉默中发呆。
“可恶的老巫婆——”亚历珊德拉小姐恨恨地嘟囔了一句，然后她抬起头来，“路易斯先生，她不帮忙，我们自己来！我就不信了！哼！她不能伤人，我可以啊！”
“可是——”我又担心这孩子遇上危险。
“没什么可是，就今晚，咱俩一起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