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醒泪犹在,似是故人来
昨晚突然梦见子超,他在老校区的操场上笑的灿烂,还有我们157那一大帮兄弟。醒来不知为何哭了,想是怀念那段无忧的岁月了吧,还有那些可爱的人。可心里总是有些不踏实,恍恍惚惚,我以为是昨晚没睡好。
近中午时,龙飞在QQ上发来消息,说子超走了。我一时有些懵,问龙飞什么意思。龙飞打过来一行字:就是不在了。我这才反应过来,或者说,相信这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龙飞继续说,上个月走的,恶性肿瘤。他住院时没有通知任何一个人,一个人安安静静的走了。龙飞也是通过子超的姐姐,才获知了这一消息,想是一直联系不上他,才去问家里人的吧。
龙飞说,子超不想我们去看他。我说,他太要强了。龙飞沉默一会儿,说,还是你懂他。一瞬间,我眼里就蓄满了泪水,可是,他毕竟走了。
今年早些时候,我还见过子超一面。那是正月底,我休完年假,在安阳火车站的广场上。我到时已经快晚点了,拉着包匆匆忙忙的往候车厅跑,在人行道上,差点没撞到一个路人。匆匆一瞥,认出来是子超,他看着路面,眉头紧蹙。他没说话,也没看我,继续走他的路。我想喊他,但却欲言又止,也许他正有什么心事,回头QQ上再说吧,火车就要错过了。
这是我最后一次见子超了,这辈子的最后一次。那天的擦肩而过,和他默默走路的身影,如今像电影的默片一般,不停地在我脑海里循环往复。那天很冷,我忘了有没有下雪,可我记得他那无言的背影。
当时我还有些奇怪,已经是过完年了,大都是往外走的,他却默默的往回走。我不知道,那时候他是不是已经查出来肿瘤,然后一个人回家,默默的接受治疗。我不知道,但我宁愿相信,他那时候是健康的。
世事难料,也曾在偶然间想过,也许老了之后的同学聚会,有些人可能就要缺席了。但没想到这么快,更没想到是子超,他在我的印象里,是风一般的少年,铁一般的汉子。
高中时,龙飞是正班长,为人憨厚老实,有些弹压不住我们这些刺头。子超是班里的副班长,主管纪律,平时没少在自习课闹哄哄的时候,吼一嗓子震慑一下我们。吼完就会神色一变,笑嘻嘻的说,赶紧学习吧,也没个架子,可男生都服气,因为出啥事都是他顶着。
高一的时候,我们这帮人刚聚到一块儿,联络感情,少不了干些违反校规的事儿。有次班主任出差学习,我们在寝室抽烟喝酒,被教导主任抓个正着。可黑灯瞎火的,主任也不知道谁是谁,子超被逼着交人。他嘿嘿一乐,带着班委全站出去了,按他的话说,法不责众,更何况还是帮老师办事儿的。教导主任一看,也没辙,总不能趁我们老师不在,把他手下的班委给全处分了吧,于是就黑着脸把子超一通狠批。
班主任回来,鼻子都气歪了,当着全班的面就是一顿臭骂,检讨是少不了的,但这事儿最后也就这样了。从此男生基本没有跟子超对着干的,对于他的仗义,都服气。
那时候子超特喜欢玩游戏,我知道他玩炫舞很厉害,能关了显示屏,带着耳机盲跳。有时在网吧,会看到子超,嘴里斜叼着香烟,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一下一下,带着超强的节奏。烟雾缭绕中,隐隐有大师风范。在网吧经常会有人围在他后面观摩,一边看一遍不停地喊着牛逼。有次他玩到半截,电脑突然关机,重启后跳出一个对话框。网管发的,慢点敲,键盘要断了。这一段后来在网吧疯传,从此奠定了他在我们班游戏界的地位。
高二时,我们搬到了新校区,食堂就在我们教室后面。每次快到饭点的时候,子超就让人把教室前后门都打开,走廊两面的人就拿着饭盒,就等待放学的铃声响起。等到铃声一响,子超带头,拿着饭盒风一样冲出教室,冲向食堂。每每他都是第一个跑到食堂的,后面紧跟着我们一票男生。
而在后面的,经常会是159班的男生,每次都会气急败坏的说一声,靠,又是157班。我们常以此为傲,子超说了,吃饭都不积极,还能干点啥?
那时候地震比较多,学校经常会组织逃生演习,一开始,警报一响,大家都跑的东倒西歪的,不是撞到了桌子,就是踩到了别人的鞋。如此反复,总是不能在黄金时间逃出去。后来,子超一拍桌子,说,大爷的,就按平时吃饭的法子来。
大家顿时就知道怎么做了,警报一响,一个个跑的有条不紊,一点儿也不乱。能乱吗?这都每天的必修课。有时候我们打趣儿,说真要地震了,咱157肯定全跑出来,到时候就都谢谢子超吧。子超嘿嘿一乐,说,我也是想早点吃饭。
有阵子闹甲流,常常一感冒就高烧,于是学校开始搞消毒。每天安排专人,在第四堂课抽时间去宿舍消毒。我们班是子超和王杰他们,他俩背着喷雾器,一个宿舍挨着一个宿舍的消。消完再回头把窗子打开,散散味儿,也为了通风换气。常常会耽误了吃饭,还弄得满身大汗,可子超他们也没说一句怨言。别的班因感冒发烧,请假请了一大半,早上跑操就十几个人。我们班一直是满员出操,有感冒的,很少有发烧的,我记得就立杰体质弱点,发了高烧。那时候我就觉得,子超要是干什么事,决定去做了,那就肯定会干好。
事实上也是,班里的脏活累活,常常是子超他们带着班委干。我记得我们班的清洁区是全校最干净的,卫生流动红旗基本上就在我们班扎了根,这跟子超他们认真的态度是分不开的。
可让我最敬佩的,是子超能在关键时刻收住心,一心一意的去学习。高中三年,最能闹腾的是他,要说玩谁也比不过他。可在最后冲刺的半年,突然就收心了,每天起早贪黑的学。班里四五点起来背书的那几个人,其中最坚定的就是他,晚上在被窝里挑灯夜战的那几个人,灯灭的最晚的,也是他。
最闹腾的都开始安生学习了,其他人或多或少,也不好意思天天得过且过的混日子,我记得我跟老莫还半夜在厕所背过书。也许是因为学习的氛围浓,我们班那年考的都很好,据说是学校历史上升学率最高的一届。这跟子超的以身作则,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上大学后,子超差不多是他那一片儿家长口里的模范典型,以前跟他一起混的那几个学生的家长,逢人就说,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子超能考上大学,还是个本科。我想,子超心里也肯定是美滋滋的吧,毕竟浪子回头的反差带来的赞誉,犹如他玩炫舞被网管关机的那种殊荣。
后来就联系的不多了,大家不在一个学校,只是偶尔才聚一下。再后来大学毕业,又都各奔东西,天南海北的哪都有去的。毕业后好像就没再聚过了,各自工作缠身,又都觉得来日方长,以后总会有机会的。谁能想,这以后再聚会,有一个人就再也不会出现了。
今天晚上,班群里突然热闹起来,吴旦发个消息,都在干啥呢,都要各过各的吗?我应了声在,其他人也都突然冒出来报道,我猜想,可能都知道子超不在了。只是没人在群里说,我们互相让对方保重,聊聊体重,聊聊健康,谁也没说子超。我想,都不忍说出来吧,当艾特好友列表里的那个名字的时候,他的头像却再也不会跳动了,就此沉寂了,没人想在群里说他不在了。在我们这些同学的心里,他只是不说话。听说,人有阳寿和阴寿,阳寿尽,阴寿始。子超只不过是在另一个世界,开始了新生活而已,我们怀念他这一世的音容笑貌,也祝他在那一世岁月安好。
聊到最后,我说,都好好的。都好好的,龙飞今天跟我说的,他说你一个人跑那么远,要照顾好自己。我想说所有奔波在外的同学,都好好的,注意好各自的身体,时间越长,钱越不重要。要全力拼搏,但请别拼命,大家都好好的去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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