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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花街上的小人物之第六个:那个开药店的小赵(4)

2020-02-01  本文已影响0人  孙锐

年关一过,就在我想方设法要驱逐这个外表固然俊朗帅气,但内心无比邪性的无赖时,总公司却开年不利,突然出事了!——外资方突然撤资撂摊子了!

具体缘由我们这些分公司的员工自然无从知晓。接下来,据说是由当地政府派人接管了总公司。可他们接管以后,第一件事竟然是一下子裁撤了所有的分公司。总公司仅仅保留数名销售人员,以维持现有的经销商供货网络。于是,我们一下子全部失业了!而雪上加霜的是,他们还找出各种借口来扣发我们所有分公司的员工一个多月的工资。

我们龙城分公司的员工数次组队前去总公司讨要工资无果后,觉得希望渺茫,只好鼻子一捏、自认倒霉了。好在我们的仓库里还有一批存货。我怕总公司会突然派人过来强行拉走这批存货,便当机立断,赶忙把这批存货转移出去,藏到了小赵的家里。因为当时,只有小赵的家是一处位于附近乡下的私房,面积相当大,可以一次性藏下那几百箱的存货。我们几个正副经理商量好,等一起去和一个相熟的经销商谈妥后,就把这批存货一次性低价出掉,用以偿付我们分公司所有员工的所欠工资。

把这批存货尽数藏到小赵家里的时候,我多了个心眼,特意让他给我打了一张收货的字据,以防万一。

可人算不如天算,到了相约一起去经销商那儿洽谈的那一天,我们一行人都到齐了,独缺小赵。我打他手机,却怎么也打不通,他的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打他家里电话,他妈妈说她也不知道自己儿子这几天跑到哪儿去了。末了,她居然反咬一口,开始向我要人!

我心里一个咯噔,觉得不妙,便立即打的赶到了小赵的家里。到了以后,我们一行人全都傻眼了,那几百箱存货已然不翼而飞!

等心神稍定,我立即打电话给那个相熟的经销商,探探情况。对方倒是不藏不掖,马上就告诉我,小赵头天晚上已把那几百箱存货一次性全部抛给他了。至于说具体的成交金额,对方认为这是商业秘密,没有必要说出来。挂完电话后,我一脸煞白,只觉欲哭无泪。

无奈之下,我们一行人只好愁眉苦脸地蹲守在小赵的家里,试图等到他出现为止。他的妈妈特别不讲理,一直哭哭啼啼的,还不时装疯卖傻地冲上来咒骂我们,甚至揪着我们的衣领不放,拼命向我们讨要她的儿子。唉,能一口气生出小赵这种坏蛋的妈妈,肯定也不是什么好鸟。

在这个泼妇那无休无止的咒骂中,我们苦兮兮地蹲守到第三天晚上,却还是没有等到小赵出现。最后,我们饥寒交迫,身心俱疲,终于坚持不住,只好灰溜溜地撤退了。

回来以后,我迅速把公司里所有能变现的东西都一股脑儿地卖个精光。但还是远远不够偿付员工的所欠工资。我想,做人要讲义气,要有始有终,于是我又掏出自己的全部家底。可仍然欠着一小部分。大多数员工虽说吃了点儿小亏,但觉得我这个名义上的负责人已经囊空如洗、仁至义尽了,便摇摇头,叹口气,拍拍屁股走人了。只有极个别员工仍一味向我索要剩余的部分。尤其是那个刀疤。

我盯着刀疤那不依不饶、誓不罢休的架势,便默默掏出那张收据递给他,同时把小赵家的地址写给他。我只是强调了一句:“刀疤啊,你若是替大家要到这笔钱,我就先替大家谢谢你了!还有,属于我的那一份全都奖赏给你!”

刀疤拿着收据,这才转怒为喜,大摇大摆地走了。

我想,武大郎玩夜猫子,什么人玩什么鸟,也许像小赵那样的人,就得用刀疤这样的人去治他。

可没过几天,刀疤却灰头土脸地跑回来告诉我,他拿小赵也没有办法,因为他连小赵的面也没有碰上。每次他带人去逮小赵时,小赵的妈妈总是哭哭啼啼地扑上来拽着他们的衣服不放,口口声声讨要自己的儿子。刀疤说他们打小赵没问题,但打小赵的妈妈就不好意思下手了。末了,他有些沮丧地说:“看来,我们这笔钱肯定是没指望了!”

我说:“你先不要着急!你再想想办法,有空再去逮逮他。他不可能一直不回家的!……”

刀疤点了点头,把我桌子上的一包香烟捉在手上后,便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从此,我再也没有见过刀疤。他一直没有再跑回来告诉我关于讨债的进展状况。后来,他干脆连我的电话都不接了,我一旦打过去,他就会立马掐断。再后来,他的手机忽然停机了。

多年以后,我在龙城的桂花苑小区安家了。有一天晚上,我跑到下面一家新开张的药店去买一盒感冒药时,忽然看到一个无比熟悉的身影!我竟和小赵觌面而遇!

那一刻,我们多少显得有些尴尬。但很快,我们就强作镇定,彼此寒暄起来。原来,他是这家药店的老板。

我掏出医保卡结账时,他却说暂时还不好刷医保卡,因为药店的营业面积还不够医保中心所规定的一百个平方。我只得掏出现金结了账,忍不住揶揄道:“这么一件小事,还能难倒你这个搞关系的高手?!”

他好像听出我话中有话,表情略显有些尴尬,但很快就掩饰过去,装作平静地说:“等过一阵子把隔壁的那一间门面拿下来,我们的营业面积就够了……”

从那以后,我经常会在下楼散步时顺便拐进小赵的药店来歇歇脚。毕竟是熟人,我们偶尔碰到面时,总是会客客气气、不咸不淡地聊上几句。当然,他一个人独吞那几百箱存货的往事,我从来都没有提过。事过境迁,再提好像没有任何意义了。不过,他还是像从前那样总是面无表情,看上去阴冷阴冷的。同时,他也不怎么待在店里。所以,我后来主要是来找那个逢人便抛一片心的老赵抽抽烟,吹吹牛。

过了一阵,小赵如愿拿下了隔壁的一间门面,这一下他们的营业面积总算够了,医保卡终于可以刷了,每天的营业额随即“噌噌噌”地翻了好几个跟头。他们什么都敢刷。逢年过节时,我看到有许多人跑到他们这儿来刷上一大堆的保健品、滋补品。老赵神秘兮兮地告诉我,医保药店为什么能赚钱,主要就是靠刷这些利润很大的保健品、滋补品。

有一次,我拐进小赵的药店里,竟然又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多年未见,这家伙变胖了,变难看了,脖子上挂着两圈厚厚的肉褶子。

就在我考虑是不是立即转身就走、装作没看见的刹那,这家伙眼尖得很,倒是主动叫了起来:“孙经理,你好啊,多年未见……”不仅如此,他还迅速跑上来向我伸出了一只手。

我不得不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同样也伸出了一只手。他的手握起来肉乎乎、汗津津的。而且看上去,他胳膊上的那一道道血口子变得更粗了,更狰狞了。

“刀疤,你现在在哪里发财啊?”

“我现在主要是靠我们敬爱的赵老板赏口饭吃!……”

原来,刀疤现在做保健品批发,小赵药店里的那些保健品都是由他供货的。他今天过来准备上一个新品种。我发现那节正在理货的专柜上躺着一张供货单,便随手拿起来看了一下。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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