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休以后
下午三点多,我看外面春光很好,就换装出门走走。打算照例绕着社区周围的街区,看看桃红柳绿,晒晒太阳。
晚樱和碧桃花开得挺好的,其他的,像李子花什么的已经落了。拐角泡桐花却正是时候。花草树木,一波接着一波繁盛着,都有她们自己最好的时节。
我慢悠悠地踱步,春风微微吹拂着,沐浴在明媚春光中,一种幸福感慢慢地升腾起来。看路上行人,也觉得她们都和我一样在享受美好时光。
忽然,我看到一个身影比较眼熟。一个穿红色衣服的女子,肤色看起来不错,头顶头发有点白,提着一大兜,应该是刚买菜回来,头微微低着,好像在思考着什么,朝我这边走过来。快经过我,她继续往前走。
我情不自禁地喊出来,“Juan姐!” 女子抬头,看到我,一愣,然后就搂住了我。
稍后,她问我是在散步吗?我说是的。我就绕着街区走走。她问我,还在那个单位上班,我说是的。还在那个地方坐车?我说是的。
我问她怎样?她说她退休以后的生活很好的,她很喜欢。她说她不喜欢被数字追着。总被别人在后面追着要数字,感觉不好。
她说她记得我很喜欢自己的工作。我说是的。我做些不怎么重要的工作,没有被数字追赶,工作算轻松,同事们也不错。
她说她的那个部门被卖掉了。我说嗯,卖掉了。
Juan姐退休前是经验丰富的分析师。当单位很好,盈利能力强,利润率好,现金流充裕的时候,没那么多人天天盯着今天有多少钱,明天有多少钱,向她要数据预测的人少点。当环境一收紧,现金流不怎么充足时,不确定性增强,大家的焦虑感也增加起来。向她要数据,把她预测的数据当成救命稻草一样的人就多了起来。
她退休后,我们单位缺现金流,断臂求生,把她原来所在的部门,一个正处于上升期,生机勃勃很赚钱的部门卖掉了。
退休前,她每天和我一起坐通勤车来回单位。她喜欢看连续剧,推荐我好几部电视剧,说很好的,让我也看看。她和其她一些同事总讨论电视剧。她看我在旁边听不懂她们说什么,有点无趣的样子,就又和我说,你也看看吧,很好看的,尤其是琅琊榜,看完了,我们就可以一起讨论。
后来我真看完了这部电视连续剧。
于是,我和她说,Juan姐,我把你推荐的琅琊榜都看完了。她说这都是几年前的事啊,她都退休五年了。
我有点恍惚,心想有那么快吗?好像就在昨天似的。照这样快的五年五年,我可不马上也得退休了?她说我比她年轻很多。
她说她在国外上班的女儿也回中国了,隔离了一个月,在家已经呆了三个月了,在国内找了一个工作。所以现在她很忙的,她要照顾老人和女儿。
我噗嗤笑起来,说她女儿照顾她还差不多,怎么会她照顾她女儿呢。低头一看她手里提的菜,一个大胖鱼头,有肉,还有一些青菜水果。看起来真是要大排场做菜,每天做得这样丰盛的话,确实会很忙的。她说是啊,很忙的。我说忙点好。
然后,她说让我找她玩。我说每次走路路过她的楼附近时,我会扫视一下,能不能碰到她,没想一晃到今天,居然已经五年不见了。
我看她提的有点沉,就和她说赶紧回家吧,我再走一小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