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有秘密

文/唐僧先生

   “你觉得两个人在一起怎么才会长久？”

“相互迁就之类的？”
　　“那种不算，我要听个新鲜的说法。”
　　这可真是难为我了，我到哪里去弄新鲜的说法。
　　姑娘眼珠子贼溜溜的一转，憋出了一个坏主意：“那我们俩各自透露一个秘密，这样一来，以后谁敢分手，另一方就把它抖出去。”
　　“媳妇，你这样，我找不见你的节操啊……”
　　“你说什么……”姑娘眼睛微眯，露出危险的光芒。
　　我连忙改口：“没说什么，老婆大人英明啊。”
　　很显然，和满肚子坏水的女人共处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天知道她这些奇葩的想法是怎么想出来的，简直能分分钟刷新我的世界观。

我记得上回在沙漏和姑娘各自看有意思的书的时候，姑娘没一会就闲不住了，和我撒娇说，想要嚼下咖啡豆。我很大方得给她弄了一勺，结果人间惨剧接着就发生了，她先是将咖啡豆嚼碎，然后一把堵住我的嘴，将那些嚼碎的咖啡豆吐到我的嘴里，当我感受到苦的时候，已经晚了，大半部分咖啡豆已经到了我的嘴里，这滋味让我至今都难以忘怀。事后，姑娘还有些意犹未尽，看着石化的我半天后猛地将剩下的咖啡豆糊在了我的脸上，然后拔腿就跑，留下我在原地一阵凌乱。
　　真是千防万防，败家娘们难防。
　　还是老和尚说得好啊，山下的女人都是老虎，她们满肚子的坏水无时无刻不在翻起滔天大浪。
　　后来看着电视那些打着跳舞唱歌选秀名义的讲故事比惨大赛，我悲愤难平的心情才有些好转。
　　这一次的交换秘密，我心底觉着靠谱，以后有了姑娘把柄，谅她也不敢再恶整我，因此我欣然同意了她所说的事情。
　　
　　见我答应，姑娘显得很兴奋：“那我们一人说一件，你先来。”
　　我想了好一会才说：“我是一个路痴，我刚上大学那会，有次回家，等车，但记错了方向。一直在等相反方向来车，那些车全部从我面前呼啸而过，我挥了无数次手，就差喊师傅等等我了，结果没有一辆车搭理我停下。后来我沿着这个方向打车才知道，我居然到市里了，我坐反了。”
　　“就这样？这算什么秘密？”姑娘撇撇嘴，有些不满意，她还以为有什么大秘密在等着她呢。
　　“还有一次，我送你回家，一下车就迷路了。在站牌那等了半天公交车，车终于来了，在上车的时候，我还跟你吹嘘我这回牛逼哄哄的没有坐错车，但坐了没一会我就发现自己又坐反了，怕和你说实话你会笑话我，只好随着车一起到终点站后又坐回来。”
　　“哈哈哈哈哈，你个白痴。”姑娘捂着肚子都快往地上打滚了。
　　我尴尬的笑道：“该你了。”
　　姑娘清了清嗓子：“我的秘密就是，我有一颗蛀牙。”
　　这消息不亚于五雷轰顶啊，我顿时感觉我牺牲忒大了，仿佛这辈子再也没有出头之日。
　　“你没有别的秘密了？要不你再想想。”
　　姑娘无视我说的话，一脸奸计得逞的摸样。
　　我弱弱的张口：“我能不能也回个娘家。”

就在我和我家姑娘欢乐的玩耍的时候，经常来我家做客的方白心事重重。
　　我见他有些抑郁，还没开口问是怎么回事，方白就先和我说了，他起先有些犹豫，但还是低声告诉我：“我怀疑我老婆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我现在觉得特闹心，整天在猜测她心底藏着什么秘密。”
　　家事难理，更何况我这个外人，不能多做评价。我试探着问道：“要不喝杯？”
　　“你这有酒？”方白知晓我从不沾酒，讶异问道。
　　我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打开冰箱：“你随便挑，我这里有雪碧橙汁可乐……”
　　方白：“……”
　　我又安慰起他：“谁规定只有借酒才能消愁啊，把可乐喝多了，照样能吐得跟醉酒一样。”
　　方白：“我哪有心思跟你瞎扯啊，许大牙最近神秘兮兮的，都急死我了，你帮我出出主意，怎么办？”
　　方白自顾自的说话，自顾自地回答。没多久就代替我想出了解决办法：“我们俩偷偷跟踪她，看看她到底在干什么，是不是约男人见面去了。”
　　方白：“你觉得这办法怎么样？”
　　我：“……”
　　方白：“那就这么定了。”
　　我：“……”
　　我就这么被拖上了方白的贼船，我不怠道：“这活一般是私家侦探干的啊，扯上我一写小说的有什么用，关键时刻，我又不能靠想象力为你打败情敌。再说了，没准是你多想呢？”
　　“多想就多想，总比我老婆被人拐走了好。”
　　我摇摇头感叹：“人与人之间还能有半点信任吗？”
　　方白嘲讽道：“那你要是发现你媳妇天天神神秘秘，好像在跟人约会一样，你怎么办？”
　　我：“这我倒没想过，但以我这老实巴交，斯文善良淳朴的性格，要是我发现我媳妇跟人约会，我肯定要扒了那小王八犊子的皮！！”
　　方白耸耸肩：“你看，这就是答案。”

没多久，方白和我就到了他家楼下，因为要跟踪的缘故，我们俩躲在街道左边的绿化树下。
　　方白和我说，每个星期的这个时候，他老婆都会出门，而且很神秘，也不告诉他要去哪里。这种无法掌握的情形令方白有些抓狂，为了这事，方白没少与她闹别扭，但每回的情形是她比方白还要生气，觉得方白对她一点也不信任。
　　我还在思索这些不信任的起因，旁边的方白一杵我胳膊，示意我看那。
　　果然，才过了几分钟，方白的老婆的许大牙就下楼了，手里还拿着一个小小的蓝皮包包。
　　许大牙是我给她取的外号，来由嘛，有一次她和我姑娘比赛吃西瓜，结果许大牙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而且吃完的瓜皮上还有一道道整齐的牙齿印。
　　大牙像似感觉到了什么往四周扫视了一圈，我们俩连忙低下头去，避免被她发现，这时候如果被抓个正着，我估计会看见这两夫妻的世界大战。
　　大概是没有发现异样，大牙在站牌那等了一会就搭上了31路公交车，我们俩松了口气，也赶紧上了后面那辆公交车，随时注意着许大牙的动向，见她下车，我们也下车。
　　但事情往往不按我们想象的那样进行，跟了一路后我们才发现，许大牙根本没在那公交车上。
　　正郁闷间，许大牙给方白发了条短信：“小样儿，又跟踪我，就等着遭罪吧，我之前上的那辆公交，在这个时候，去的是最堵的路段。”

我看完方白递给我看到短信，我就知道我不应该轻易上方白的这条贼船，冒得风险太大了。本来这个时候我应该在家里睡大觉的，我何苦来哉。
　　这会想要下车已经难了，前面不知道车堵到了哪，我们所在公交车的后面也排上了一条长龙，排列的无比整齐，这让我想起读书时代在食堂打饭的日子，每当到了饭点，食堂窗口都拉出长长的队伍，不停插队的学生们让队伍绵延无尽，他们十万里长征只为打饭，我们十万里等车只为寻求一个答案。
　　方白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我：“你也说的太夸张了。”
　　我：“你不懂，我这是修辞手法。”
　　方白泄气了：“先别管什么修辞手法了，现在该怎么办？”
　　“现在没地下车，估计等找个地下来打出租车，我家的晚饭都被我姑娘给吃完了。”
　　“没事，我兜里有消磨的法子。”方白从兜里掏出一方形物件。
　　这回是我看神经病一样看着他：“你随身带着象棋做什么？”
　　方白尴尬的说道：“我之前也跟过她几次，结果都被她甩在路上堵着了，后来有经验了，我带个象棋，可以打发时间。”

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我们俩在车厢中间丧心病狂的下起了象棋。
　　乘客们也都参与到围观中来，人群中不断传来：
　　“走这里走这里！”
　　“吃啊！”
　　“杀啊”
　　“做了它，做了它……”
　　声浪一波盖过一波，我们这辆公交车一下子就成为这堵车长龙里靓丽的一道风景。
　　这时候有位警察急急忙忙带着一帮子人挤到车前：“杀谁了？杀谁了？不要怕，稳住稳住，我们人多可以制服他。”
　　闻言，满车的乘客直盯盯望过去，我默不作声地寻了个位置站好，方白若无其事的将象棋装好揣进兜里。

我下定决心，以后再也不跟这逗比出门了。
　　这件事最后被警察同志弄清楚后，他们哭笑不得，闹了一个这么大的乌龙，象棋自然被缴了去。
　　警察一走，方白又从另一个口袋掏出一小盒子：“我还有盒围棋。”
　　我已经无法正视这个神经病了。
　　方白解释道：“有时候车上人多，也有见猎心喜想下一把的，所以我做了双重准备。”
　　我无奈的问他：“你们俩怎么闹到如此田地呢？”
　　方白叹息般说道：“我也不知道，可能是人越活越长，也越活越小气，生怕自己一亩三分地出半点差错。”
　　“也许谁都没有错，谁也没有秘密，只是大家都想多了。”
　　方白没有赞同的我观点，他说：“那可不一定，我就有秘密。”
　　“什么秘密？”
　　“很久之前的秘密，要是被她知道，她肯定会觉得我骗了她。”
　　“严重吗？”
　　“我不知道。”
　　“能说来听听吗？”我不是想探听别人隐私，但接着他的话，不知道怎么就随口问出来了。

没想到方白思虑了一会，竟然点头同意，他回忆道：“那还要从我们俩读书时代说起。”
　　方白继续说道：“我和她大学的时候认识，恋爱四年，毕业后我刚走出校园，身无分文，一无所有。她家里给她早早安排了个在银行世家的对象，不过她最后婉拒了，她还是选择了我。即使这样做要承担家里的质疑，她还是选择义无反顾的与我在一起。那时候我心高气傲，也不想给别人打工，就带着她一起创业，起步很难，我们俩吃了太多苦，每天都要满城市的奔波。刚开始的时候，她父母总是反对她和我在一起，不让她出门，不让她联系我。我父母知道这事后，觉得我不应该这么热脸贴她父母的冷屁股，也反对我们在一起。”

我：“这情节好狗血，算是毕业时候发生率超高的一种情况了。”
　　“嗯，是这样没错。她父母反对我，我父母反对她。后来经济情况好转以后，我和大牙商量着结婚领证。不知道大牙是怎么在她父母面前努力游说的，总之大牙最后兴奋地和我说她父母同意了，她从父母那拿到了户口本，可以和我结婚领证。我看着她高兴的样子，不知道说什么好，因为我父母不同意，也不愿意将我的户口本给我。”
　　“那后来你们还是结婚了啊。”
　　“是的，当时我尝试着把户口本偷来，但没成功，最后只好跟户籍警察说户口本丢了，在派出所补办的户口本。”
　　“还能这样？你们的结婚证是这么来的啊！”
　　“当时我骗她说，我父母同意了我们俩的婚事，还祝福了我们。其实我骗了她，我只是拿着骗到的户口本娶的她。”
　　我还从来没想过还有这样的办法，谁说恋爱的人智商低的，完全错误啊，这聪明劲，说明智商上好几百了啊。
　　方白沉默了会才说：“这就是我的秘密。”

我忽然想起我和姑娘交换秘密的事情，便对方白说：“你可以和大牙交换秘密试试，看她愿不愿意把她最近神秘叨叨的事情告诉你。”
　　这或许是最好的办法了，方白也觉得如此最好，就拨通了大牙的号码，当他说完的时候，电话那头的大牙半晌没有说话。
　　方白追问了好几声：“喂，大牙，你能听见吗？”
　　大牙才回答说：“其实我报了个瑜伽班，每个星期的这个时候都要去上课。”
　　方白：“那你不早说，害我瞎担心。”
　　大牙：“谁叫你怀疑这怀疑那的，让人火大。”
　　方白：“对不起，是我太小心眼了。”
　　大牙：“其实我也有个秘密要告诉你。”
　　方白又问：“什么秘密？”
　　大牙：“我当时的户口本也是骗来的。”
　　“和我一样？”
　　“和你一样！”

这般对话下来，前半秒还在别扭的他们，现在又欣喜得重归于好，最后出现在我们面前的大牙笑得明媚灿烂，她将我们从茫茫车流中拯救了出去。
　　在途中，我想到那些被隐瞒的事情。
　　每个人心中都有着无数秘密，我们总想着对方的秘密会对自己造成伤害。
　　所以臆测。
　　所以无端。
　　我们也许都很在乎爱人内心深藏着的细琐，但我们好像更在乎那些秘密的因由。
　　释怀那些肺腑之伤。
　　只是因为我们能够轻易的原谅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