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的一只虫子
还没有出正月,温度已经回暖了。十七八度,在我这里应该是仲春时节里的正常温度,但是它却像一个冲动热情的小演员,刚一打开演出春日序曲的剧场大门,它就迫不及待地冲了进来,拉开了演出的帷幕。
杨树枝端锋芒毕露,吐出鸟喙般的芽尖;桃花枝头玫红点点,似是国画师手中蘸了浅玫色水彩的画笔头儿;柳树描绘出春日序曲的五线谱,一页页,一段段,绿豆一样翠绿的叶苞,就是它标注的音符。
春的序曲一奏响,惊蛰就到了,藏在房屋角落,土层下,枯叶败草间的虫子就开始伸展身躯,蠢蠢欲动了。趋温的已经敏锐地感受到了温度的升高,迫不及待地飞了出来。
吃午饭的时候,我看到对面的墙壁上有一个黑色的小东西。刚开始我还以为是调皮的孩子吃饭时不小心甩上去的东西,寻思吃完饭就把它清理干净。因为是在和我的视线差不多平齐的地方,不由得就会多看几眼,隐隐约约的,感觉到它在轻轻蠕动。不会吧,这还没出正月呢?我眨眨眼睛,再次盯紧它,还在动,很微妙的。
于是我站起身,走近它,果然是一只虫子,细长的身子,一对单薄的翅膀,那体型像蚊子,但我确定它不是蚊子,最起码不是咬人的蚊子;就像一种蝇,个头外形都长得像蜜蜂,但它既不会像蜜蜂那样螯人,也不会筑巢酿蜜。蚊子的腿细长骨感,却像蜘蛛腿一样有着诡异的力量,既可以在光滑细微的物体上轻若无物的爬动,又可以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稳稳抓住皮毛任何一处,然后将针尖一样的吸管插入皮肤。而这只虫子的腿脚看起来就孱弱多了,它小心翼翼爬墙的样子,好像随时都会掉下来——只怕是病蚊才会这么狼狈吧?它的背部就更显瘦弱了,不像蚊子的背那么强壮(只是与这种虫子相比的强壮)。
我笃定地认为它不是咬人的蚊子,还源于一种最直观的感觉,它浑身都缺少蚊子那种侵略性和攻击性的气质,它是那么虚弱和温和,甚至有那么一点怯懦。蚊子总是在绕来绕去寻找猎物的不备之处,甚至连落脚的地方大都是在墙角旮旯里,窗帘后的阴影里,或者家具下的角落;夏秋季节,总见它总是傻呆呆的,趋着光源从窗缝里钻进来,绕灯飞行,飞累了就晕乎乎地落在墙壁房顶最显眼的地方,光明正大得使人一目了然。
我最终没忍住还是百度了一下,得知这小东西叫摇蚊,属耐受性极强的水生昆虫,口器退化。
口器退化的蚊子,不管它有没有咬人的动机,但至少代表着它没有咬人的适用工具。这就可爱多了,没有了利益冲突,大家可以和平共处,我当即断了消灭它的念头。
今日惊蛰!
惊蛰一到,万物复苏,一只摇蚊从睡梦中醒来,不知从哪旮旯里钻出,爬上我家的墙壁,振翅欲飞。看吧,一只微不足道的小虫子都知道顺应自然节律的变化,而蛰伏或出走。人类虽然自视强大,但在大自然面前,貌似和一只小小的飞虫也差不离,我们是不是该放下自诩的主宰者身份,以一种谦虚的姿态去尊重自然,顺其一种“天行有常"的规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