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通风雨-1（7）
“进去！”，知远像一团腐肉一般，有一次被扔进了大牢，因为在审讯时叫冤，此时已经被打的不成人形，嘴里流着粘稠有些发黑带着腥味的血，还不断念叨着“我是冤枉的。”此时的知远才想起来，这暗黑的地牢怎么会有亮着的地方，不知有多少人跟他一样，被用了刑，流光了血，而这血最终在这寒冬迅速结冰成为血砖，在这月光下又好像红色的琥珀。
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吃东西了，知远只能听到自己沉重的呼吸声，也许自己就要死了。
母亲还在家里等着自己衣锦还乡，盖小姐现在又身在何处呢？你是否知道我如今的遭遇，也许，那年除夕的见面就是我们今生最后的一面了，如果还有一次活的机会，有些话我总该说给你听，不论你知不知晓，也不管你是否愿意？我一定要说，现在我完全没有办法了。盖小姐，你听得到吗？
知远已经完全没了人样，血水与眼泪在混在一起，在他原本已经憔悴不堪的脸上爬行，让旁人看着格外有些凄凉，仿佛连这泪水都在这一刻无情的凌虐着这个可怜的人。
“嘿，兄弟。”知远听见有人在喊他，但此时他怎么会有心情和力气去理会这些，他一心想着自己曾经即将可以大展身手的美好，想着苦苦等了多年的盖小姐。
“兄弟，你这是犯了什么事儿啊？看你挺秀气的，难不成，也做了杀人越货的勾当？”
“我没有！”知远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子坐了起来，向着声音传出来的地方咆哮着。
“我没有！我是冤枉的！我拜的是孔圣人，怎么会杀人越货！”越说越激动，知远爬到牢门边，死死的抓着栏杆，行如枯骨的手指拼了命的想嵌进去。“来人！我是冤枉的！你们可以去查，去镇宁府，高大人可以证明我的清白！”
“兄弟，行啦，听我一声劝。省点力气，省的一顿打。”
知远听见这句话，转头看向这个狱友，蓬乱的头发有些枯黄，肥头大耳，络腮胡子，虽然有些邋遢，但明眼人一眼就能看的出来，这是一副悠悠然的样子。
知远拖着身子碍了过去，“他们这些官差就这么无法无天吗？审不出就直接用刑吗？这不是屈打成招吗？”
“哎呦，兄弟啊，这你不清楚吗？每笔案件对于大老爷来说，都是政绩一件，这破案率不高，是影响他们仕途的。”
“身为父母官，如此应付了事，等我出去，我一定不会放过这些斯文败类。”知远狠狠的锤了下牢门。
“出去？我看你这架势，是出不去了。老实跟我说吧，你到底犯了什么罪？”
知远此时因为这几天的折腾，才稍微冷静了下来，便一五一十把这一路来经历都说了出来，只是上任的事隐掉未说，而已探亲为由告知。
“说来，你这运气实在太背，碰到劫匪还能捡回条命算不错了。”
“哼，捡回条命，倒不如被结果了痛快些，不至于到此受这般羞辱！”
“我说你们这帮读书人啊，就是这副德行，腰杆怎就这么硬，这大树更来了，刚斜还得斜，你们啊，断了都不喊疼！迂腐！”
知远此时也以无力跟他再多说，实在是太疲惫了，刚要闭上眼，忽听外面有一阵急促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好像有很多人，难道是有人来救我？知远又想，不可能，现在自己的处境没有一人知晓，哪有人会来救自己，想着就要死了心，刚要闭上眼，却听到自己的门被打开了。
知远勉强抬起头，借着微弱的光，才发现自己的牢里已经站了四个人，除了衙役外，中间站着一个人，气质与其他人不同，这官服也不一样，更为华丽，身边比一般官差也更为硬朗。
“起来！”其中一个官差上来又是一鞭打在知远身上，知远只好硬顶着墙边算是勉强撑住了。
“赵大人，这就是破庙命案的犯人。”来人真是北镇府司赵庭，赵庭走到知远面前，低头盯着知远的脸。
“就他？”
“对，大人，就是他，一脸血迹的想进城，太嚣张了”旁边站着的一个瘦高的捕快赶忙上前答道。
“张捕快，你也是当了多年的差了，你有见过哪个犯人杀人后，身上血迹都不处理，就敢招摇过市的？”
“这？兴许是他第一次行凶，一时慌乱完了这事。”
知远听到赵庭提出了质疑，一下子感觉有了生机，连忙伏地叩首，“大人，明察秋毫，还望替我做主。”
“人交给我吧，带回镇抚司。”说完，赵庭转身就要走，旁边的衙役有些愣住了，这杀人案虽然也是命案，但如今犯人已经抓住，直接判刑就完了，怎么镇抚司还要问审？
知远以为自己得了救，赶忙站了起来，好像不曾受过伤一般，刚要走，被旁边的大汗喊了一句:“书生，你且珍重啊。”知远当是离别赠言，回首行了个拜礼，就跟着赵庭去了，衙役也不拦阻，一个喊着让赵庭签个字，另两个不禁笑了起来，“这书生怕是昏了头，这到镇抚司哪里有这舒服，怕就怕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这晚上依旧寒冷，虽没有风，却依旧能感觉凉意刺骨，只穿了囚服的知远连打了几个喷嚏，赵庭走在前面听到声音，转身把自己的披风给了知远，知远道了声谢，有些瘸的跟在了身后。
“刘知远是吧？”
“是，大人”
“你究竟是什么身份？”
“我？我就是一书生。”
“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那你的亲朋之中，有人在朝为官？”
“并没有，单单小生考了个秀才，在衙门做了文书一职。”
“是吗？倘若换了其他人，我只当是鬼话连篇，可我看你的确是一点功夫底子都没有，杀人我自然不信。”
知远一听赵庭判断自己没有杀人的能力，又觉得此事有了转机，不禁快走几步到赵庭前面，又在地上跪了下来，“大人明察秋毫啊！”
“起来！一个大男人，动不动就下跪哭鼻子，读书人就这点出息吗？”
知远倒是被骂醒了，虽有些委屈，也不能忘了读书人的气节，赶忙擦了把鼻涕站了起来。
“只是，有一点我不明白，所以要带你回镇抚司，到了地方，我还有话要问你。”
知远允诺，一路无话，跟着赵庭回了镇抚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