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我拿着车票，可能是乘客不算多的缘故，没费什么时间就找到了自己的座位。行李这一次带得很少，毕竟只是去参加一场葬礼而已，只是随身带了一个背包，很轻松地就塞到了头顶的行李架上。安顿好自己后，我看了下四周，这节车厢的人不算多，在我附近就只有过道另一侧的，同排的座位上坐着一个女孩，正低着头不知在看些什么书。

可能是受她影响，我突然想起，我的书包里也正塞着一本小说。于是当下就又重新站起来，把那本读了一半的《玩笑》从包里取出。如此，当车窗外的风景开始缓缓流动时，我已经接着之前的进度读完了路德维克和露西的故事，开始读雅洛斯拉夫的部分了。

在列车上的阅读是令人格外愉悦而安心的——我一口气读了十几页，才想起来抬头呼吸一口新鲜空气。而当我抬头的时候，窗外那和刚刚还在市内时所看到的，完全不一样的风景突然映入我的眼帘。那是一片辽阔的平原，有农田和村落排布其上，大片的绿色间夹杂着些许的土黄色，偶尔有河流流过其间。再往远处看，平原的背后是连续的山峰，从这里看过去那些山峰并没有多么高耸入云，但是依旧足够挡住地平线。

当我看向这一切的时候，耳机里刚好传来low roar轻缓的歌声。

“爬上船的甲板，我们即将远航。不论你是否愿意。”

“我们穿过大海，我们漫无目的，没有终点，也没有时限。”

我一时有些迷茫了，隔着车窗，我仿佛已经看见了那座远方的城市——一座耸立在无尽的大地之上的，银白色的，坚硬如钻石一般的城市——那是我母亲的家乡，也是她曾和我父亲一同生活过的地方，更是我出生的地方。

此刻我在心里突然羡慕起歌曲中的那两个少年——他们没有目的，没有方向，只要不惧怕迷失，他们就不必为了任何事而担惊受怕。当关于明天的一切都还是未知的时候，人就不必承受来自终将到来的结局所施加的痛楚。

“爬上船的甲板，我们即将远航。不论你是否愿意。不论你是否愿意。”歌曲中这样唱道。

我遮上了窗帘，低下头继续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