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韩书可尔必思·如人饮水岁月古韵诗成行

《等待青春消失》简论 之一(文学评论)

2018-06-11  本文已影响53人  鲁麟文薮

我一直认同英美新批评派所说的,文学作品其实是一种有机整体。也因此,文学作品的创造者,其实也俨然有着上帝般的敏锐,他在创造着自己的亚当与夏娃——说及这一点,是因为我们在主题域的探讨时,会涉及到爱情叙事。

作为一种有机整体,《等待青春消失》(以下简称《等待》)这部书,有非常丰富的言说空间与可能。小说作为一种有机整体,我将这一理论作为我的逻辑起点,对《等待》进行一次文本细读。

一、关于本书的主题域

青春无疑是这本书的一个重要的关键词。但我却并不认为这是一本关于青春的或成长的小说。一个真正的作家,是不能被置于题材论的框架下的。这是小说的有机整体论原理所决定的。当然,作家成立的前提又恰恰是对题材甚至是特定的题材的把控。这是一种艺术的悖论。所以,《等待》不能简单地归入底层小说或青春小说。仅以题材归类,会遮蔽掉很多丰富的文学内涵。这本书,从结构上讲,特别是从叙事视角上(小说至少提供了两种视角,一是母亲清月的,一是陈小楠也就是“我”。如果还有第三个视角,就是一种往事视角,是叙事主人公视角,在讲述清月与戴琪的两个女性的婚姻外的爱情风景的)讲,它更是一部复调小说,或者说是一种复合性的小说,它讲述青春与成长,讲述爱情与死亡,讲述底层的(但我以为说是物质的更妥贴)伤与痛。这一来,我们就可以发现,作为一个浑然天成的小说文本,几乎都是多声部的奏鸣曲。虽然作家不可能在每一个视角上平均使用力气,但如果力量的分布不足以使小说文本达到某种平衡,则小说文本的成立与否,显然也是值得商榷的。这也是为什么当年的《子夜》在第四章双桥镇暴动这方面的写作归于失败的根本原因。从这个意义上讲,《等待》主题域的丰富性也就不言自明了。

爱与死,我们自不必说,不管哪位作家都想在这里停留一生的,因为,所有的作家,都有着抵达文学母题的梦想与努力。爱与死的丰富与深刻,在清月、戴琪、武云飞和陈小楠这里,都有了非常生动的展示。爱如死之坚强,小说以死的神秘来诉说爱的无限与永恒,是这部书中最为厚重也最为华彩的片段。随着情节的推进,清月与几种死亡次第相遇:丈夫猝死、傅刚醉死、武云飞因车祸而死,构成了一个神秘的死亡之链,将清月深锁其中而无法走出。因而,如果仅就题材论,《等待》之中的爱与死,显然也是无法归入哪一类题材的,也就是说,如果可以归类,那将是对作品丰富内涵的消解。

这样,我们才能谈及青春与成长。在这样的基础上谈论青春与成长,《等待》的文学光芒才能纤毫毕现。也是在这样的基础上,青春与成长,才和“童年”“生命”等属于文学母题范畴的命题一样,同样有着永恒的文学价值。黄梵的作品,在这里以诗性的笔触,展示了几代人的青春,展示了心灵的成长。

如果细细考究《等待》,我们发现,它多少带有点苏童《城北地带》的影子:写到了骚乱、躁动的青春,也写到了死亡。但在《城北地带》里,以死作为结局的人物太多了。他们的青春还来不及打开,就匆匆地走向生命的终点。与城北地带贫寒颓败的岁月景观和城北地带飘荡多少花样年华极为不同的是,《等待》写到了青春的残酷与寂寞,写到了青春的瞬时性与永恒性,而对青春死亡,黄梵则更多的保持了一种温馨与温情。在《城北地带》中,人们不再为死亡而震惊,而是为那些那个年代特有的场景和细节所打动。苏童写了那个让人又爱又恨的时代和那个让人又爱又恨的地方。在作品中,城北地带成为一种象征,象征着那个让人在现实中早已逃离、在回忆中却不断返回的所在。苏童以凭吊匮乏时代的姿态进行写作,而在这里,少年陈晓楠并不暖人、但足够欣慰的成长历程,让人体会到一种向上的温暖。而戴琪与武云飞的青春物语,则以裸雕呈现出一种完美的友情。死亡与青春具有着联系,然而,如同马林可以在陈小楠父亲的尸体上吮吸体液,青春与死亡,被作家刻意地拉开了距离,从而还原青春以本真状态应有的光彩。

武云飞故事的纵向切入,使书中的“青春”一词更为开阔,内蕴也因此更为丰硕。作品以“等待”一词拉大、加厚了青春的另一种漫长与苦涩、挣扎与躁动,它不仅写出陈小楠这一代人的青春,也展现了清月这一代人的青春:戴琪对身体完美的控制与清月日后对武云飞之死的歪曲描述相呼应,写出了青春之易逝与爱情之难逝,写出了疯子武云飞在青春中的凄美的停留。

关于本书的主题域,我认为还有一个重要的元素,就是身体。

坦率地说,这是书中关于戴琪的身体的描述,使我产生这样的想法的。

在这里,我想举出一篇作品与这部书进行比较,就是毕飞宇的《家事》。两部作品,所指向的年华与年代大体相当。但毕飞宇的《家事》,其实是写的无法扛起自己的孩子们,却以家事的方式扛起了自己的生活。毕飞宇以一种身体不在场的叙事,完成了对“家事”的描述。(《城北地带》则有着对身体的击打所产生的创痛提示着蛮荒地带青春的存在。)在黄梵的这部书里,身体同样是以等待或者潜伏的姿态进行着陈小楠的爱情叙事的。只是在与蒋双的欢爱里,在治疗性病时,陈小楠才发现了身体。然而,在这里,如果还有爱情,则将会如我后面要讲的,陈小楠此时有一种价值观的恍惚与判断上的迷离。

饶有意味的是,无论是马林与鲁岚还是陈小楠与杨倩或者蒋双,在刚刚涉足爱情之时,其实,他们并没有一般意义上的所谓欲望,坏小子马林与陈小楠他们,其实纯净无比。所以,我们看到,这时的身体叙事,恰恰是身体缺位的状态。这正好与清月、戴琪这一代的爱情相反。但清月与戴琪这一代人的身体叙事方式,又各有不同,清月出于一种生理的需要,发现了身体的需求,戴琪出于一种审美的需要,体会到了身体的另一种需求。这两种需求,其实无所谓高下与尊卑,但都以在场的情态完成了这一代人对欲望、爱情、友情的最具分寸的把握。具有诗学意味也同样意味深长地方在于,同样具有审美的需求,武云飞以身体的消失完成了对爱情的把握。而这一点却又只能靠清月杜撰的武云飞庸常的而非迷狂的生活状态,才能让戴琪心有所安。

卡尔维诺曾讲过,每一个青年作家都有一种明确的迫切感,就是要表现他的时代。然而,每一个作家与世界的接触方式,其实又只能是一个面、一条线,甚至一个点。将这一点表现得充分到位,一个作家也就完成了他的文学使命。但主题域的丰富,与此并不相悖,它恰到好处地表现了一个作家对世界的把握的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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