泮子山的好孩子

       人活一生，不管是平民百姓，还是富贾豪绅，每个人都在负重前行。肩上的担子不论轻重，来的不管早晚，终归都是有的。

       当世界没有给你准备优厚的条件时，对你来讲，年少时光和激情就越弥足珍贵。意气风发的少年，如能及早认识到生活的艰辛，或许“天空飘来五个字，那都不是事儿”的豪迈激情能将这艰辛化为脚下的基石。

       今天讲的这位曾经是我的同事，我们经常会遇到歌唱前行的人们，他就是其中之一。

       曾经有一段时间，我在西宁工作。

       2012年冬天，公司里来了一位瘦弱的学徒工，十八九岁的模样，聊天得知他来自西宁市泮子山。刚入职，还没混熟，怯生生地和大家相处着。

       后来熟了，他让我想起我小的时候，就像从土里刚刨出来的孩子一样。穿衣打扮不讲究，永远都是裤裆快要垂到膝盖的样子。抽烟，歪着头说话，年轻人该有的痞劲儿他身上都有。

       不过，慢慢的，他改变了我的印象。能吃苦，进步快，干活利落，从不抱怨。

       公司里对刚入职的学徒工包管食宿，按说他的花销不大，但是我发现他每个月的工资都不够花。

       我决定去一趟他家。

       2013年秋天，由他带路，行政部的老周和我一起。出了西宁市，沿着北山狭窄的盘山公路翻了几座山。车后面扬起一阵尘土的时候，山顶上出现了一片土坯房。

       整个村庄要拆迁，已经没有几户人家居住。因为失修，没有住户的那些房屋几近塌陷，土砌的院墙已经坍塌成土堆，喂牲口的草棚东倒西歪，农作物秸秆零散遍地，偶尔见到搬迁时丢弃的生活用具。一幅城镇化进程中乡村衰败的景象。

       他的母亲还在田里劳作，得知我们到来，匆忙赶回，沏茶倒水。

       家里种着几亩田，年年种土豆。因为在山上，取水困难，无法灌溉，只能靠天吃饭，每年的收成寥寥无几。

       临走的时候，我跟老周一合计，装一袋子土豆回去。他母亲马上进屋挑了一条大口袋，在院外一口土窖里面装了满满一袋子。

       等老周他俩上了车，我掏了两百元塞给他母亲作为买土豆的钱。根本不收，推来搡去好几次，最后我只得扔给她，立刻跑掉了。他母亲跟在我后面追了老远。最后我跳到车上，老周一加油，车扬起一阵尘土。

       回到公司，我问他，你每个月都把工资花到哪里去了？

       他说，给我那个上大学的哥哥了，每个月我留三百，剩下的都给他，他那里花销大。

       随着技术水平逐渐提升，他每个月的工资也水涨船高。

       后来，因为工作调动，我离开了西宁。

       2015年，听说他的哥哥毕业之后，找了一份不错的工作。而他，选择了参军，保家卫国守边疆。

       再后来，又听说，他家那个村子，已经全部拆迁完毕，那一片土坯房被夷为平地，泮子山这个村，没了。

       他叫刘发成。

       在这个相信梦想的时代，生活着一群追逐梦想的人。前行的此刻，不管你是在喘息还是在拼搏，或者固执中或者正考虑跳脱，只要你还有梦想，就一定要坚守下去。种一棵树，最好的时间是十年前，其次，就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