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也听说
如果你也听说
一
收拾东西的时候，一封信从书中落了出来。李倩有些意外，原来这封信被放在了这里。有些东西要用的时候怎么也找不到，心里不挂念了反而自己冒了出来。
李倩这样想着，却还是忍不住打开了信。
“你有没有照顾好一个叫倩的女孩，她总是丢三落四的，让人担心，说不定哪一天连自己都会弄丢。可是呢，她又是个挺可爱机灵的女孩，记得有一天，她还回我的语文书，然后嘿嘿地笑着。那时候我就猜肯定有阴谋，果然，打开书一看，里面竟写着：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老虎打不着，打到陆西雨。西雨有几只，让我数一数。一二三四五，五四三二一……”
看到这里，李倩不禁笑出了声，可笑着笑着心里却涌起了无限悲凉。当初天真的男孩女孩早就已经失去了联系，说过永远要等谁的那个人，也渐渐明白世上根本就没有永远。现实是，生活从不会为过去而逗留，该继续的还是要继续。李倩嘲讽着自己的念念不忘，把信放到一旁，可是那个叫倩的女孩却从信里走了出来，笑眯眯地坐到自己旁边，低着头写着什么。李倩就这样看着她，没有表情。
“陆西雨，送你个礼物。”李倩把书扔到西雨的桌上。李倩想，这个陆西雨，平时说话温文尔雅，细声细气的，看你今天还能不能保持。李倩等着西雨的大爆发，转头一看他竟然只是笑眯眯地看着她的“杰作”。
“你不生气？”
“气啊，我从来就只有一个，不是几只。”陆西雨仍旧一副好脾气的样子，李倩倒是崩溃了：“就这样而已？”
“要不然呢”
李倩彻底崩溃了，自从陆西雨坐到李倩后面以来，李倩就想尽办法挑战陆西雨的极限，不过人家可不像李倩一样，风风火火，为点芝麻大的小事要死要活的，人家是淑男，不，是书生男。戴着一副眼镜，细白的皮肤，又从来不会跟坐在教室后面的男生厮混，在李倩看来，陆西雨简直就是一个典型的好男孩。李倩的弟弟李想也是这么性格的男生，所以有时候，她会把他们两混在一起，时间久了，她就把西雨当成了弟弟。
可是陆西雨却从没把她当成姐姐。这个女孩总是吸引着他的目光，她并不漂亮，记性又差，说过的事情马上就忘，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想见到她，听到她的声音，有的时候就连她和她的同桌无聊的话题，他也会不由自主地提起耳朵去听。
陆西雨的手表总是放在课桌上，李倩无聊的时候就会问时间，久而久之，就养成了只要李倩一转头，陆西雨就看手表报时间的习惯。他这种程度的配合，班里的男生似乎都知道了他心里头的那个小秘密。
二
“西雨，你眼镜借我用用吧。”李倩为越来越加深的近视而烦恼着，直到黑板上的字模糊得彻底分辨不出来的时候，李倩才有了要换眼镜的觉悟。
陆西雨二话不说就把眼镜递给了她。他的同桌左大伟看到了，不由地“啧”了一声。
“你有什么意见吗？”李倩看到左大伟的表情有些不高兴。这个左大伟平时看着没什么精神，这个时候嘛像打了兴奋剂一样。
“没啊，人家也想借眼镜嘛！”话一说完，全班哄然大笑。可惜迟钝的李倩并没有发觉到其中的异样，只觉得这帮人真好事，什么都要管，人家陆西雨不什么都没说嘛！
直到高二换了座位，却仍然有话题游走于李倩和陆西雨之间，李倩才开始注意到原本就该注意到的事。
“李倩，我今天看到陆西雨在帮你摆车。”
“那又怎么样？”
“哇哦，李倩，陆西雨在纸上写你的名字呢。”
“那又怎么样？”
“你要扔的草稿被陆西雨收起来了。”
“·······”
陆西雨喜欢李倩的事在班上几乎人尽皆知，李倩面对陆西雨也越来越不自在。有的时候远远看到他便绕道而走，即便是面对面碰到了也像是陌生人一样擦肩而过。李倩知道陆西雨有话要说，可是她没有办法给他这个机会。
高中的岁月就在猫捉老鼠般的游戏中一闪而过，在高中毕业典礼上陆西雨送给李倩两盏灯。他说知道我为什么要送你灯吗？
“你是希望我即使到了大学也不荒废学业?”
陆西雨无奈地笑笑，说道：“当然不是，灯的谐音是等，明白了吗？”
李倩红了脸，可她却说：“你还是拿回去吧，我不能收。”那时候李倩的心思很简单，她只是把陆西雨当做朋友，再深点讲也只是哥哥跟弟弟的存在。那个时候的李倩并不知道，找一个一辈子对她好的人有多难，她还以为青春就跟偶像剧里拍的那样，动不动就能遇到多金又帅又痴情的人，她想她的爱情一定要轰轰烈烈，况且马上就要上大学了，她的人生会有一万种可能。一万种可能啊，却没有一种可能是他。
陆西雨并不沮丧，他笑说，我会永远等你的。
如果当时的李倩是二十六岁，而不是十八岁，听到这句话她一定会明白眼前的这个干净的男孩是多么值得她珍惜，这个世上要有怎样的缘分才能换来毫无杂念的爱啊，金钱，利益，名誉即便抛开这些，人们还是会因为各种私心去寻找另一半，比如说寂寞。可惜，十八岁的李倩并不懂得这些，她还是个小女孩，对未来还充满幻想，二十六岁的李倩多么想一棒打醒这个小女孩，可是她不能，她只能看着她，一切重演。
上了大学之后，陆西雨经常打电话给她，李倩的态度却总是冷冷的。同宿舍的人看到李倩聊电话的态度，都会觉得很奇怪，因为平时的李倩都是大大咧咧的的疯丫头。那时候，追李倩的还有两个人，一个呢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她的号码，每天都有事没事地发个短信问候，还有一个是做兼职的时候认识的，非说要让李倩做自己的女朋友。对于这两个人，李倩是完全没有感情的，因为他们，都只是几面之缘而已，相互一点都不了解，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人会想要追自己。
“因为寂寞啊。”小燕说：“人都是寂寞的。不想一个人，看到一个还不错的，就想争取下呗。”
“还没喜欢就在一起，人就那么怕寂寞吗？”
小燕翻了个白眼，说道：“你以为大学里的男女为什么能这么快就坠入爱河？有些人怕寂寞，有些人怕被别人看起来寂寞，于是大家就都不寂寞了呗。”
李倩的情商发育总是比别人迟一些，不，是迟一大截，她天真的说：“我要找到一个我喜欢又喜欢我的，我绝不会像他们一样！”
小燕敷衍地点点头，又说道：“如果你真这样想，就不要再拖着别人不放了，宁愿说几句狠话，让他去寻找自己的幸福吧。”
李倩装傻：“你说谁啊。”
“少来，老是给你打电话的那个，上次还给写了一封信，你到现在都没给他回信不是？我劝你，他是个好人，你要么就好好抓紧他，要么就放了他，这样吊着他，算怎么回事呢。”
“是他说会永远等我的。”
“你会让他等到结果吗？”
李倩摇摇头，“我不知道，可能有一天…..”
燕子鄙视地说道“你只是想留他当个备胎，我就讨厌你们这种玩暧昧的人，自私，说什么不想伤害别人，其实你当断不断才是最大的伤害，你要是狠一点，他痛苦一阵也会有新的开始的。把手机给我，你说不出口我来替你说。”
李倩最终还是没有把手机给燕子，因为她害怕，她怕有些话一说出口，有些人就永远从她生命中消失了。她不想让陆西雨消失，她毕竟还是舍不得。
三
可是这番谈话还是让李倩对陆西雨有了愧疚之情，她开始对西雨柔和起来，渐渐地就开始期待陆西雨的电话。她有时候无聊就对着手机说，要是陆西雨能在三秒钟之内来电话，我就跟他在一起。好像是个游戏，其实是场赌注。
有一天，陆西雨说要来S城看她。李倩条件反射地就让他别来，其实心里开心得不得了。可是陆西雨却以为她真的不想见他，有些生气。李倩也不知道自己为甚么要口是心非这么矫情，也许她以为他会无论她说什么都会赶来见她，可是没想到陆西雨这么快就放弃了，在爱情的追逐里，占了太久的上风的一方，一旦稍有些处于劣势，便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伤害。而一直卑微的那一方，因为长时间的没有自尊，就开始变得自卑。所以李倩对有些陆西雨失望，而陆西雨也再没有提过来S城看她。
大二暑假的时候，李倩找了份辅导小学生的兼职，那些小孩一个个皮得不得了，李倩每天扯着嗓子喊声音都喊哑了，于是就在空间里发了个状态。没想到那天晚上陆西雨就拿着治嗓子的药来到了她家楼下。
“你怎么来了?”
“你不是说嗓子不舒服吗？”陆西雨把一个袋子交给李倩。李倩一看，里面还有一本杂志。
“我也很想变成那些小学生啊，每天能看到你发火也蛮好玩的。”李倩觉得这种话太肉麻，可发现他的眼里尽是温柔，心里也不禁甜蜜起来。如果当时的李倩能发现此刻的一切就是她所追求的幸福的话，那么将来就全不一样了，但像所有的故事一样，总是要出现不断的“可是”， 可是，李倩太迟钝了，迟钝得还不知道自己一直当做弟弟的陆西雨，已经走进了她心里，她只是理所当然地接受这一切，最后理所当然地失去这一切。
陆西雨说：“今天很搞笑，今天见了左大伟他们，聊起了你。”
“我有什么好聊的。”
陆西雨神秘地笑笑，说“我们谈起你的个性，他们都说你是外向的女生，大大咧咧的，说起话就没完没了的。”
李倩承认道：“没错啊，我就是这样的性格啊，每个人都这么说。”
“可是我觉得你不是，你其实不太喜欢人群，在人多的地方就紧张，所以用无所谓的态度来掩饰。”
李倩沉默了会儿，“有这么明显吗？”
陆西雨点头道：“挺明显的。有时候我看到你的手在发抖。”
“这样才不会显得我不合群。”
陆西雨叹口气说道，“做你自己就好。”
李倩想，做自己你就可能不会喜欢我，冷漠又自私，其实你也不了解我。李倩有些害怕与陆西雨接触，因为她怕自己的另一个样子会让他失望。
很多年后，李倩才明白，人是没有办法伪装的，你自以为伪装成了别人，其实那个别人也不过是心底深处的另一个自己。李倩其实一直都在做自己。
四
岁月有的时候就像糖,尝几口挺好吃的,可是吃多了就会腻,甚至上火.我们在青春时 期对任何事情都觉得新鲜,都抱有期待,可是活得岁数多了,便开始看清,开始得过且过,因为发现原来我们所一直好奇的与追求的原来不过如此。李倩现在的状态就是这样，对任何事情都没有激情，没有憧憬，一切循规蹈矩，按部就班。直到燕子打电话说：“后天我订婚，你一定要来！”，她才突然醒悟过来，原来她也已经到了要结婚的年龄。
燕子的男朋友是大学联谊的时候认识的，那时候李倩一直很鄙视这种没有感情基础的交往，可是事实证明，原来日久真的能生情。
燕子说：“你赶紧给我活过来，找个伴来我的定婚宴。”
李倩只得苦笑：“我不活得挺好的嘛。”这句话一出口，两边都沉默了，李倩突然哭了起来：“燕子阿，我们怎么都长大了呢，你怎么都要订婚了，我还以为我们都还是孩子。”
燕子叹了口气，说：“只有你以为你还是个孩子。”
是啊，同样的话李倩听了都不下三遍了。李倩大二暑假作兼职老师那会儿，陆西雨就打趣说：“你一小孩儿还去教别人，你也不怕误人子弟。”那时候李倩也确实是不成熟，还跟辅导班里的小孩吵架，被弄哭过，于是陆西羽又笑话她：“你还真以为你还是孩子？”
陆西雨，怎么绕几个弯的事情我还是能想到你，李倩有些讨厌自己，一声不吭地挂了电话。她是喜欢陆西雨的，她居然到现在才敢真正确定。
李倩是打算接受陆西雨的，那时候正是过年，四处都张灯结彩的，好不热闹。李倩受气氛的感染心里头也喜气洋洋的。她给陆西雨发了个信息：“新年快乐”。她等着陆西雨回她短信，可是那一个晚上她都没有受到任何回复。
第二天，陆西雨回她：“左大伟死了。”
像在平静的湖面掷了一颗炸弹。李倩虽然与左大伟没什么交集，却也还是脑门一震，所有过年的色彩瞬间只是黑白。陆西雨说：“他是先天性心脏病，前不久转到上海接受治疗，结果还是太迟了，死得时候全身浮肿发紫……”陆西雨在另一头沉默。
李倩想，生命并不只是光靠一颗心脏就能延续的，可却能仅因为一颗心脏的衰竭而死去，这种不对等的关系凭什么能够成立呢？可是人就是脆弱的，像一只蚂蚁一样，尽管努力地生活也还是掩盖不了自己的脆弱与渺小。
陆西雨消失了好多天，没有短信，也没有电话，直到时间让这种悲伤渐渐远离，他才给李倩发了个短信
“李倩，你在乎我吗，为什么你从没有主动联系过我？”
因为我一直在等你联系我啊。她想这样告诉他，告诉他我其实一直都很在乎你，可是当按手机打字键的时候她却犹豫了。我真的在乎他吗？这是喜欢还是只是习惯？因为习惯了他的陪伴，所以当他从自己的世界消失便开始慌张?分不清喜欢与习惯的差别的李倩迟迟没有回复陆西雨，陆西雨等不到她的回复，反而害怕了，他不敢再提爱与不爱，在乎与不在乎，如果她再像高中的时候那样躲着他，那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毕竟人越长大胆子便越小。
“我开玩笑的，新年快乐啊，你现在干嘛。”
“在看电视。你好点了吗”
“嗯，其实无所谓好与不好,人总有一天要与这个世界告别，或许早点离开也是种解脱。”
五
“你可别吓我.”
吓她的可不是陆西雨 。尽管依旧是热闹的春节，尽管外头鞭炮声如雷贯耳，尽管每个人手里都按着手机一副很繁忙的样子，可是大家的心底却依旧是深深的落寞，也难怪，无论什么样的热闹，都盖不过心隔着心的寂寞。明明就是陆西雨，可她却觉着是另外一个人，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呢，因为他说话的小心翼翼，还是因为自己的遮遮掩掩？
没关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李倩这样安慰自己，因为左大伟的事情带给他的打击太大了，他需要时间，我也需要。但事情远远不象李倩想的那么简单，时间长了，再牢固再洁白的墙壁也会产生裂缝。有时候时间不是解药而是毒药。
上完两节课，陆西雨就给李倩打了个电话，因为他收到了一个学妹的情书，他想要气气李倩。可是李倩听完这件事只是冷淡地应了声哦。陆西雨的心瞬间凉了半截。但更心寒的却是李倩。因为李倩的爸爸因为出轨，闹着要跟李倩的妈妈离婚。李倩的想法是如果两个人过得不幸福，那还不如分开。可是李倩的妈妈并不这么想，传统的中国女人，要被抛弃了便寻死觅活的，以死相威胁，就在这个早上，李倩得到消息，说她妈妈因为吞了一整瓶安眠药在医院里抢救。
如果命运总是这样的不凑巧，那是否就是传说中的有缘无份？
李倩在病床前陪了一天一夜，终于想明白了燕子的话，原来陆西雨的人生没有她依旧可以很精彩，跟谁不是过呢。要么抓，要么放，似乎已经到了不得不做决定的分叉路口了。李倩给陆西雨发了个短信。
“西雨，以后请不要给我发短信或是打电话了，我们不合适，对不起。”
很久很久之后，她才收到回复
“你不用说对不起的，我能最后见你一面吗”
李倩看到这条短信是在一个小时之后，因为她爸爸来到了医院，跪着向病床上为了他连命都不要的女人道歉，发誓今生今世不会再负她。真心也好，被迫也好，李倩都是高兴的，因为家还是那个家。
然而陆西雨却在那一个小时的煎熬里，把李倩加入了黑名单。
于是李倩不得不用对不起来总结自己的青春。她有时候在想，如果我能迟那么一秒作决定，那么一切是不是都会不同？李倩自私地把这个问题抛给了时间，于是时间便很得意地把她的悔恨扎根在了回忆里，当李倩开始认真看待的时候，一激灵，却已是梦醒时分，昨日成空。
如今的李倩再也没有曾经那样天真的想法了，她也会去联谊，去相亲，也会一下子陷入爱河，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分手，不再挣扎的她虽然总觉得缺了什么，却也不再计较了。或许人本来就是这样，快节奏的生活快节奏的爱。
六
李倩处于空窗期，而燕子却要结婚了。一种悲哀突然涌上心头。她嫉妒了，却还要假装着祝福，世上还有比这更悲凉的事么？
于是她打电话给王子岳。王子岳也是他的初中同学，吊儿郎当的，由于去当了两年的兵，见到的没有一头母的，于是寂寞难耐的他一出来便约上李倩。李倩本来是看不上他的，他太轻浮，并不靠谱。可是王子岳最大的优点是直接，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追求李倩也是，一开始就摆着爷要追你，怎么着的姿态。这让李倩的虚荣心很是受用。
李倩说，我们试试吧。
对方想都没想，便说好。那语气似乎在表明这早已是预料之中。
李倩毕业后一直都在外地工作,于是两人便开始了人们所说的异地恋。他们互不相爱，却走到了一起，每天说着早安晚安，仿佛心都在对方身上，其实互相都明白，只是都懒得去拆穿。或许就像泰戈儿说的那样，真心相爱的最后都散了，搭伙过日子的最后都圆满了。
但他们俩也并不打算搭伙过日子，等到关系稍微稳固一点，王子岳便露出了真面目。他总是说，亲爱的，晚上来陪我好吗。李倩对这一方面很忌讳，况且他们交往才一个月，面也没有见过几次，王子岳就这样口无遮拦，李倩有点反感。
燕子婚礼的那一天，李倩带着王子岳一同去了，王子岳有一米八五的身高，把李倩显得格外娇小。这一对，比新郎新娘还要惹眼。
燕子瞄了两眼王子岳，偷偷把李倩拉到旁边说：“这人不可靠，果断分了。”
燕子的话对李倩来说，像一种预言，总是能成真。酒席过后，李倩决定和王子
岳散散步，此时的王子岳却开始不规矩起来。
李倩不好发作，只得说：“别闹了。”
可王子岳却更来劲了，他说：“你说我闹，那我便闹给你看。”于是便一把捏住李倩的胸。李倩脸色一沉，王子岳便松手，说道：“真生气了？开个玩笑嘛！。”
两人沉默地走了一段路，王子岳道：“问你一个问题，你别生气。”
“那你就别问。”
“不，我是一定要知道的。当年陆西雨追了你这么久，你都没有答应他，可我追你没花多少功夫，你怎么就跟我在一起了？”
李倩愣在那儿，突然领悟了什么，如果王子岳和陆西雨一直都有联系，那么我与王子岳交往的事他也知道了？
像是一个晴天霹雳，却还得努力镇静。她怎么会想不到呢，像王子岳这么爱炫耀的人，难道还三缄其口不成?
这边的王子岳却对这个问题紧追不舍。“告诉我为什么。”
因为答应你是一阵子，而答应他是一辈子阿。李倩并没有这样告诉王子岳，她只是皱眉说道“可能是时间点的不同吧，那时候的我还不成熟。”这是实话，李倩曾无数次的想如果陆西雨表白的对象是现在的她，而不是当年的那个小女孩，那么结局一定会有所不同，可惜的是，李倩并不能穿过时间的大门，成为过去的她，她只能看着背负着过去，然后这一辈子都在原地遗憾。
七
“他还喜欢你。”王子岳说。月色像流水一般淌过这句话，好似昨日的一切都是一场梦，只要天一亮，就是高中时候忙碌的作业，考试，身边坐着爱八卦的同桌，身后躲着一双干净的爱慕的眼睛。
可是天亮了，李倩却不得不收拾自己去上班。
李倩努力使自己的脑袋放空，什么都不去想，效果的确不错，可是工作状况也变得一塌糊涂，连哪个学校定了多少份报纸她都给弄错了，这几天的工作不知道被骂了多少次。老板说，人要学会承担责任，你自己把这件事搞定。
于是李倩又不得不跑去学校把发少的报纸给送过去，李倩低头哈腰地道歉，突然看到办公室里有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哪有这么巧的事，李倩马上否定了自己的猜想。
解决完了工作的事，李倩本打算马上赶回公司的，可当她要踏出校门的那一刻，学校的铃声响了起来，恍惚间就返身想要赶回去上课，等明白过来就狂笑不止，去哪儿上课呢，连母校都不是，想怀念也没个地儿。
她感觉有人在看自己，一转头便怔住了。幻想过无数次重逢的情景，即便如此，她还是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还是陆西雨先开的口：“你怎么在这儿？”
他胖了，成熟了，好像不是记忆中的他了。李倩笑答道：“啊，因为工作的事儿，你不会在这里教书吧。”
他也笑了，点头。可是这种笑容像是应对客人，一点也拉近不了他俩的距离。他说：“我还有课，得先走了，下次来找我，我带你好好逛逛，尽尽地主之谊。”
“没事，你去忙吧，我也要回去了。”李倩也生硬地回答，她想，他肯定听王子岳说了，王子岳还不定会添油加醋的说些什么，肯定是炫耀地对西雨说，你追不到的女人跟我交往过，被我抱过，还被我摸过。要不然他怎么会怎么冷淡，好像我是个无关紧要的人。
看到陆西雨快要消失在教学楼里，李倩突然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是不是角色倒演，一直被追逐的她现在成了追逐的人？他走进三年级二班，李倩便偷偷地站在三年二班的窗边。他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衫，挽起袖子，站在讲台上，特别像当年教他们的数学老师，底下的学生，前几排认真地作笔记，后几排的个别同学在穿着纸条，说着悄悄话。有那么一瞬间，她好像看到了过去。
陆西雨也不顾捣蛋的学生，自顾自地念起了课文，李倩站在窗外听不到声音，看他的嘴巴一张一合地，便有种错觉以为他在念那封多年前的信。
“…….西雨有几只，让我数一数。一二三四五，五四三二一。说实话，你的记性的确是不太好，你可以跟我一样每天写日记，等以后老了翻一翻能想起好多以前的事。以前的你挺能逗我笑的，所以我希望往后的日子里换我来逗你，真想你一辈子都快快乐乐的。”
陆西雨还在专神地念着课文，李倩看着他不禁脱口而出：“真想你一辈子都快快乐乐的。”像是听到了李倩的话一般，陆西雨侧了头往李倩的方向看去，隔着透明的玻璃，彼此的样子却有些模糊不清，倒像八年前的男孩女孩。李倩与陆西雨会心一笑，彼此都明白这是一场没有语言的告别，李倩突然想起一句话，或许我们最怀念的并不是记忆里的某个人，而是那段再也无法重来的青春。李倩边笑边后退着离去，而陆西雨也继续念着课文，无论有怎样的话题关于彼此，最初的样子是永远抹不去了。
只要这样便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