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什么抵制百度

大多数人到中年的人都懒。不说话很划算：这样既不会说蠢话，又可以很方便地改变自己的观点。说话有成本，说坏话成本更高，所以更加要谨慎。

但是我愿意花些成本来说说百度的坏话，因为如果不抵制他，那就是怙恶不悛了。百度，是中国当今最没有底线的企业，没有之一。大的丑闻太多了，今天我只爆点小料。希望我的朋友圈里没有还在百度工作的朋友，如果有，先道个歉，但还是想问，你冰清玉洁，又何必非要安身泥淖？

和百度打交道，始于2004年写博客：当时人在国外，谷歌是写论文的大杀器，所以对百度的搜索功能毫无知觉。千挑万选，没用当时火得不行的搜狐博客，用了百度，因为百度支持背景音乐功能。于是为了蝇头小利，我在这条错误的道路上，一写就将近六年，博文数几百篇。近岁，百度业务调整，瞬间就把博客关了。没有询问，没有选择，只有通知。这个博客里所承载的青春记忆，那时讨论的话题，都与百度无关。你的文章，他做主。但毕竟，服务是免费的，虽然生气，也无计可施。

之后另一次的接触是百度地图，新买的手机新买的车，发现装不了谷歌地图，又不知道有高德地图这种神器，只好选了百度。我们去草原玩，在网上查到一处景点，叫“情人谷”，跟着百度的导航，无论如何都让我们上高速，怎么调整设置“避免高速”“避免收费”都没有用。我们只好姑且信了这个景点只有高速能到，结果在高速隧道的中间，百度地图告诉我们“情人谷”到了。这一趟的高速花费是70，油费150，时间是三个小时。第二天，我们又死性不改地用百度地图导航到“草原天路”。百度告知我们没有“草原天路”，只有“草沿天路”。我们以为自己孤陋寡闻，决定去看看百度推荐的四星级景区“草沿天路”。结果一路上越开越偏，几无人烟，好在前面还有一辆京牌车，让我们吃了定心丸。终于跨过山川大海，走过泥泞曲折，无路可走了，前面的车停住，司机下来，敲敲我们的车窗：“你们也是用的百度导航？”

第三次和百度打交道，是百度外卖。我是有多贱？！那段时间加班多，又居然非常地忠诚。可好景不长，某天我点完外卖，手机就没电关机了。而我一直在开电话会议，也没注意到。直到等待了快两小时，我才发现手机关机了。充电开机给小哥打电话，表达了歉意，也表达了可以继续等或者找他去取，但居然被告知因为联系不上，外卖已经扔掉了！我填的是公司地址，门口就有24小时保安，就算不能代收外卖也可以帮助叫一声。显然小哥发现电话关机根本就没尝试过送货。于是我打电话给百度投诉，百度表示可以赔偿满减券，除此之外无法协调，且是最终的处理方案，不必再打电话投诉了。

这大大小小免费收费的服务，消磨掉我对百度的所有好感，加上后来众所周知的如莆田系医院之类的一系列丑闻，我对百度的企业道德产生了深深深深的怀疑。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所以2018年夏天，百度叫我去面试的时候，虽然犹豫了很久，但职位无论从专业背景，还是从工作内容都极为对口，于是我决定还是尝试一下。

然而，接下来的过程就让我叹为观止了。一个企业的腐坏，也许并不会落实到每个人的坏，但众多的恶，流程的僵化，管理人员的傲慢，都可以被这个企业所包容。那么这个企业整体的素养和道德，实在也值得商榷。就我个人而言，在接触了百度的某些员工之后，以前诸多不理解的事情，我都有了答案。

特别声明：本人对本文中的所有内容及细节的真实负责，欢迎查证。

我和百度人力的第一个电话大概是在20分钟左右，双方谈了薪水范围，入职时间等，觉得还算匹配，所以想约我去百度面谈。鉴于百度的办公地点离我实在太远，开车早高峰要一个半小时，公共交通地铁是两小时四十分钟左右（数据来源是高德地图），所以我礼貌地解释了时间成本，表示想先和业务部门用电话的方式进行一下初步的沟通，然后再进行面谈。人力表示可以协调，大概小半天之后，百度答复我说，业务经理不接受电话面试，一定要面谈，并且希望我早上九点到后厂村。我又犯了难：我的车是外地牌照，早七点到九点在京限行，如果采用公共交通工具，接近三个小时在路上再加上面试需要留出一些提前量，这就意味着我需要在早晨五点左右开始准备。而打车，排队堵车时间无法保证，单程的费用也在二百元上下。初面的胜算无法估计，这样的时间成本和经济成本，实在有点过高。我只好再次请求人力协调，希望能安排在早上十点半左右或者是下午三点左右，这样我既能开车，又可以少请半天年假。同时，作为诚意的表示，我提出未来两个礼拜的任何一天都行，但最好不要是周二，因为我尾号限行。

人力第三次来电话，表示时间一定要定在中午十二点且只有周二可以。这意味着我去面试的时间和经济成本都是所有选择里的最差解。我只得表示，如果这个时间不能商量，我只能放弃。

终于在第四次沟通中，人力把时间从周二调整到了周三，但表示业务经理十分繁忙，只有中午十二点可以。因为反复的次数太多，我实在不好意思不去，只得请了一天的年假，接受了这样的安排。

随后人力发来了进入百度用的验证二维码和订好的会议室信息，我在十一点五十左右到达百度总部，并在前台办理了手续。虽然有安排好的会议室，但前台表示一定要内部人员来接才可以。等了十五分钟，大概十二点过五分钟时，才有人下来接我，把我安排在了前台旁边公共区域的一个咖啡桌边。姑且称他为A君。我问A君是否就是面试官，A君表示他不是。我又请A君带我去会议室。A君表示会议室临时被人占了，所以我们只能在公共区域里面试。我当时已经略有气愤，安排面试人员挤在一堆吃着快餐的人中间，在聊天声中拔高嗓音面试，无论如何都算不得尊重。但A君十分有礼貌，真诚地道了歉，又一直在尴尬而不失礼貌的找着话题。伸手不打笑脸人，我也不好发作，但心里已经明白，这次的面试显然只能是和和气气地结束，然后相忘于江湖。

但是世界如此奇妙，我头一次知道，一个面试如果能和和气气地结束，然后相忘于江湖，竟然可以是一个多么美好的结果。

这时候B君出现了，他三十出头，身形微胖，举着一瓶饮料，用吸管响亮地喝着。他上身穿白色印花圆领T恤，下身一条齐膝酱红色短裤，脚上趿着皮拖鞋，腋下夹着一本书。A君看到B君，马上站起来打招呼，我看看自己这一身的职业穿，怀疑自己走错了时空，又下意识地看了看表，时间是12点15分。难得十分繁忙的面试官先生，只迟到了十五分钟。

B君大剌剌地坐下，整个人仰在椅背上，把手上的饮料和书往桌上一扔。A君向我介绍说B君便是业务经理。B君用鼻孔从下往上打量了我，然后呶呶嘴说：“介绍一下你自己。”没有称呼，亦没有道歉，语气让我怀疑自己是来找他借钱的。

我压着愤怒，一边告诫自己他怎么做是他的问题，我怎么做是我的问题，一边挤点微笑，把自己的教育背景和从业背景简单地讲了几句。而B君在我讲话的同时，因为太繁忙了，眼睛一直工作在别的线程上，四处看，到处瞟，总之忙到没时间看我一眼。我草草讲完了教育工作背景，只希望我们都能草草结束，然后赶紧相忘于江湖。他听我收了声，在我刚讲完我的学历专业不过一分钟之内，瞟我一眼，抬一下下巴，问道：“你什么学历？什么专业？”

我实在忍受不了了，抬高声音说道：“我觉得您不接受电话面试，只接受面谈，应该是对我有一定的了解，觉得有一定的匹配程度，才叫我过来的。这个职位招的是人工智能，我的专业也是人工智能，这样的匹配您都不太记得，我实在不能理解为什么您坚持让我请一天假来贵司面谈！”

A君赶紧来打圆场：“您这个职位是和芯片厂商接口的，大概讲一下相关的经验吧。”

我实在不想再继续下去，也不太愿意看A君难堪，只好又接着说：“深圳的台湾的一些大厂我都比较熟的，如XX，XXX和XXX都是我合作比较紧密的客户。”

B君打断我说：“XX在XXX方面非常地不行，不如XX。”他讲了大概有三分钟，至少犯了几个基本的错误：一是在人工智能方面的知识性错误，二是芯片工艺流程方面的错误，最后对于市场信息完全不了解，提到的项目都不存在。讲完之后，他不无得意地看着我，问我：“你说对吧？”

我几乎是冷笑地说：“我毕业已经十年了，知识陈旧得很，平时又做销售，不接触这么细节的技术，没办法评价。”

B君得意地用指关节敲着他扔在桌上的硬皮画册，抱歉，也许是书，说道：“所以我们要学习，学习！”

我讽刺地问：“这书里都讲了什么？您受累讲讲。”

B用几近好奇的眼神，看着我说：“你不是刚说了你知识陈旧，不接触技术细节吗？我说了，你能听懂吗？”

这一刻，用高跟鞋从停车场步行过来的那几百米，都让我十分心疼。这场面试甚至不值得在电话里进行。

“好了，就先这样吧。”我强行结束这场对话，“您还有什么问题吗？”我看向B君。

B君摊手。我看了看表，12点35分。一个半小时车程，三分钟的脚程，二十五分钟的等待，又一个半小时返程，一天的年假，所有这些，换来的就是在伟大百度喧嚣的大堂里，白色的咖啡圆桌前，这充满快餐味道20分钟的“面试”。

A君送我，我起身的时候，转头看了看B君，后者正欢快地又把吸管叼在嘴里，继续响亮地喝他那瓶饮料，至于他一定要中午十二点约来“面试”的人，要怎么在正午的太阳下踩着高跟鞋，走回到她那已经热得发烫的车里，再花上一个半小时开回去，显然并不是他需要关心的问题。

在走回停车场的路上，我就告诉百度的人力，这个职位不必再考虑我了。

尾声：面试后的一个星期，人力的某位女士用个人的企业信箱发来邮件，询问我面试的反馈。我抱着最后一线希望，对着她群发的模板写了大概一千字的回复，详述了面试的经过。我天真地以为，她的个人信箱，收到了一个应聘者一千多字的回复，就算她不看，也会回一个模板，客气地告诉我，会认真考虑我的意见，感谢我的回复。但，什么，都没有。我还是贼心不死地高估了百度。那么，这封询问意见的信，受众到底是我呢，还是这位女士的领导呢？好在，这回贼心死透透了。

写到这里，我实在分不清，百度的鲜耻寡廉，到底是自上而下，还是自下而上的。但无论是哪个方向，一家企业，在方方面面，层层次次里，都能容纳住这些龌龊，并委以重任，那离它最后的灭亡，还会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