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丛中》|众说纷纭,真相为何
一对夫妇金泽之武弘和真砂在去若狭的路上遇上了强盗多襄丸。妻子真砂被染指,而丈夫金泽之武弘身亡。可金泽之武弘到底是如何死的呢?众说纷纭。
这个故事最大的特点是文章的记叙方式,是将这个案子的相关人和证人的口供组合起来形成了三条完整且扑朔迷离的故事线。这个故事由前五个人砍柴人、行脚僧、捕手、老妪、多襄丸的口供几乎能够认定凶手就是多襄丸,可后来真砂和金泽之武弘的供词却让人大跌眼镜,两人一个说是自己杀了丈夫,一个说是自己自杀,让初读者一头雾水。谁是凶手?
其实在这个故事中凶手是谁从来都不是最重要的,三个直接相关的人每一个人的故事线都是完整的,有三个行凶过程,是找不到真凶的。这个故事的有趣就在于每个人物都是站在自己的角度对于故事进行叙述。
第一个口供是砍柴人的。他在今天早上工作的时候发现了死者,他交代了现场的状况,他以自己的经验判断男子为他杀,死前有一场恶斗。
第二个口供是行脚僧的。他是在昨天中午的时候见到了夫妻二人的,他观察事物的时候喜欢说明色彩,对亡者有悲悯之情。
第三个口供是抓住多襄丸的捕手的。他说明了多襄丸的来路,他之前身上就背着两条人命捕手所言与之前行脚僧的话是相互呼应的但是这些话只是将多襄丸的嫌疑又加重了一步可是却不能直接证明他多襄丸是凶手。
第四个口供是老妪的,她是真砂的母亲。在她的话中是对两个受害人的身份的交代。金泽之武弘在她的眼中是一个有身份性格温和的人。而对于自己的女儿她了解的要详细很多她很担心自己失踪的女儿,并且认定多襄丸是凶手。
第五个口供是多襄丸的。他的话是最多的,他交代自己是如何骗走丈夫的,然后打败了丈夫后绑住了他,又骗来了妻子染指。他说他会杀死死者是因为真砂说让两个男子决斗,他与死者决斗的过程中杀死了死者。多襄丸的口供不断地在开脱自己的见色起意,他一开始说真砂长得像观音。看了原文就知道他在胡说。
老妪的话:女儿么,我女儿名叫真砂,十九岁,是一个有丈夫气的好强女子,武弘外,没有别的男人。她脸色微黑,左眼角有一个黑痣,小小的瓜子脸。
他说自己答应真砂去与她的丈夫决斗是被真砂的眼神感染了。他说自己二十三回合杀死啊了死者他觉得十分的自豪,他在言语中不断地想将自己塑造成一种死得“豪气又洒脱”的样子。
第六个口供则是真砂的。真砂失贞,她在言语中着重讲的事自己为什么杀死自己的丈夫,她的丈夫在她受辱后对她只有冷漠、不屑和厌恶,让她深受刺激,所以她才杀死了自己的丈夫。
第七个口供是借巫婆之口,死者幽灵的话。他说自己的妻子背叛他,答应了多襄丸的话和他一起走,他的妻子让多襄丸杀了他。多襄丸踢开了真砂,对他说杀不杀他的妻子由他选择。他在那一刻愿意饶恕强盗的一切罪过。强盗在他妻子逃走后把他放了,他自己用妻子留下的刀自尽了。
这三个直接相关人的话虽说都是在说自己杀了人,可是他们都是在为自己所犯下的罪开拓,他们都将错处归于别人,想要让自己的名声好一些。每个人所说的话都有浓重的主观色彩,都倾向于对自己有利的一方,很多时候我们判断一件事情的时候不可以只听一面之词。
除去这些从文中还可见作者对当时的武士阶级的讽刺。多襄丸在招供的时候多次出言讽刺。
多襄丸的话:杀一个人,在我是家常便饭,并不如你们所想的就算一件大事。不过我杀人用刀,你们杀人不用刀,用你们的权力、金钱‘接一个什么口舌,一句话,就杀人,当然不流血,人还活着——可是这也是杀人呀。要说犯罪的话,到底是你们罪大,还是我罪大,那就说不清了(讽刺地一笑)。
而从三个直接相关人的口供中都可以看出死者武士的无用,软弱。从多襄丸的口中他因为贪图多襄丸口中的从坟里偷挖出来的古镜和刀剑被引开了,他的武功不行被强盗制服。从真砂的角度他在妻子受辱的时候只有冷漠和嫌恶没有尽到一丝丈夫的责任只看重自己的面子。从死者自己的角度,他恨自己的妻子甚至多过那个强盗最后选择自尽,这是懦弱无能的表现。
武士所代表的是不畏艰难、忠于职守、精干勇猛的信念,与上述的这个武士真的是大相径庭。
而这个故事中的三个直接关系人为何会一一说自己杀了人或许是因为他们所经历的事情让他们绝望,多襄丸的言语是对这个社会的失望,他是一个浪子无家可贵没有温暖所以死对于他而言算是一种解脱。而真砂是因为自己失贞,她被丈夫嫌恶,她的性格又是十分好强的所以她对于自己的未来十分绝望。而金泽之武弘则是因为自己的懦弱无能,他的妻子被染指自己身为一个武士的尊严受到了极大的侮辱所以一心求死。
一文多层深意,这是芥川龙之介小说的一大特点,也是他深厚文化涵养的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