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之路——210天漂泊始末
从踏出三星大门那一刻算起,据今日已整整210天了。
离职、旅行、造访好基友、二次职业规划、三个月后重新入职——这是一场有组织有预谋,提前筹备了整整七个月的轰轰烈烈的辞职计划。七个月,210天,足以让人把一切可能发生的状况都考虑周全,可惜我还是漏掉了一点——今年是本命年,这意味头24年的好运将和我暂时kiss goodbye。如果不是接下来的210天,我绝不会相信,一个人的运气居然可以坏到这种程度!
说来也巧,正式离开公司的那天是5.16,也就是 24周岁的第一天——开始走背运的第一天。那天阳光很明媚,但我的心情并没有以为的那么兴奋,反而有一丝隐隐的凉意悄悄爬上了脊背,也说不出为什么——当然,现在知道了。
那之前,我从没看到,曾经支撑我庞大而又盲目的自信的,恰恰是那份让我痛苦不堪的工作。突然离开了它,孑然一身,脱离那个唯一的社会角色定位,我一下子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了。所以,连同工作证一起留在三星的,还有我那份庞大盲目狂热的自负,而那天,我却悄然不知。只记得,那天的心情一点都兴奋不起来。
行程两万公里,历时45天的环全国旅行,最直接的目的是找寻久困牢笼之后的释放感,其次是宣誓一下对束缚青春的责任枷锁的反抗,然而,最终的目的还是求索几个疑惑的答案。事后,这些我想追寻的都得到了,然而,代价却远远超出了预期。。。
一、启程!从塞北、首都到中原
独处,是最接近自己灵魂的方式。6月4日,踏出旅程的第一步,经过十来天的独处,5月16日的那丝隐隐的凉意,已经逐渐演化成呼之欲出的不安了,先前那种虚妄的自信已然消磨殆尽,很难让人相信,一个丢失了自信的男人会有什么出奇的魅力,但也并不可惜,毕竟虚妄的自信总归不会成真。
然而,旅行总是令人振奋的。第一站,呼和浩特——这座我一无所知却又无比向往的北方孤城。傍晚,飞机起落架已打开,即将落地,却突然一个爬升又上去了,原因是遭遇雷雨云层,不宜降落。然后就是漫长的低空盘旋,等待雷雨散去,机身在不稳定气流的冲击下剧烈震颤,乘客们都不敢说话,机舱内气氛几乎凝固了,我承认那几十分钟里我忏悔过好几次——原来人临死前会禁不住忏悔是真的!一直到天完全黑了,才最终勉强平安着陆,差点返航。小插曲为接下来两个月的诸多意外开了个头。
呼城的草原,天很蓝,空气流动得很慢,视野很开阔,就像Win XP经典的桌面。坐在蒙古包里,嘬着酥油奶茶,胸中平静到会忘记很多事,甚至不该忘的也会忘掉。
第二站,北京。经过一整夜的鞍马劳顿,突然孤单置身于这么一个庞大到让人失去方向的城市,多少会有些失落,尤其是你发现提前很久订的宾馆居然是个阴暗的地下室的时候。我发誓那是我所住过的最烂最烂的环境!在全国最壮阔最大气的城市里!第二天赶紧丢盔弃甲地换了个住所。在故宫,赶上了这辈子见过的最凶猛的一场暴雨,仅仅五分钟,整个紫禁城就汪洋一片了,终于明白什么叫“去北京看海”了。暴风骤雨,站哪里都躲不开,大夏天里居然冷彻肌骨。帝都就是帝都,雨都要比别的地方更暴躁。第三天放晴,心情也稍稍放晴,北京人一口的京片子热情洋溢,听着格外舒服。这一天,特地去中央电视塔的旋转餐厅,饶有兴致地享用了一顿丰盛的午餐。
下午,车窗外的麦田飞驰着后退,3个半钟头就到了洛阳——第三站。洛阳比想象的破,有点像十年前的家乡小城,八块的烩面、十块的羊肉泡馍分量是苏州的两三倍,河南人的淳朴实诚在这里体现得淋漓尽致。我偏执地相信,这里是中国为数不多的没有忘记自己也曾是土壤里成长起来的城市。看罢龙门石窟,去古墓博物馆走了一遭,我去!偌大的地下古墓里就我一个游客,各种棺材、骨灰坛、陪葬品。。。每到一个墓室,暗紫色、暗蓝色、暗绿色的自感应灯都会突然亮起,诡异得让人寒毛直竖。
二、魂断长安
第四站,西安。在这里,本命年的霉运已初露端倪。和好基友一起吃火锅,酒精毫无征兆地喷出来,手上、胳膊上、裤子上都着了火,轻微烧伤,头发烧了一大撮,吓坏了店里的阿姨,可笑当时我有点心事,扑灭后还继续把火锅吃完。而那位和我一起吃的老兄,一点事儿都没有,火就认准我烧了。西安让我有点意外,这里的人虽然和想象中一样不修边幅,却没有想象中那么朴实,景点并不出彩,门票却都贵的离谱,市容也乱糟糟的。不得不说,这个曾让我无比向往的十三朝古都,着实令人失望,最美好的往往出自想象,不是吗?
阎良,中国航空城,是西安边上的一座小城,计划外的一站。托关系打入航空试飞基地,见识了歼15、运20、武直十、航母起降训练平台这些尖端军用装备,也见到了让人心酸的另一面——外面的人喝着泛黄的自来水,试飞院的员工却在用怡宝矿泉水洗澡,见怪不怪。
在西安发生的某些事,使我突然意识到,我怀揣了很久很大的一个梦,很可能要彻底破产了,旅程结束以后很可能要面对无所适从,最折磨人的是这一点并不完全确定。西安是整段旅程基调的一个转折点,在那之前一直是憧憬,而那之后则转向不安,后来那里让我联想到的只有失望和伤心,因此一辈子也不想再去了。魂断长安。
三、列车惊魂
从西安去成都的火车上,发生了最惊险的一幕——在推销员推销身份证护套的时候,我发现身份证不见了,连同一起消失的还有我所有的银行卡!打开手机网银客户端,发现密码也都不对了!第一想法就是撞贼了,窃贼下车用我的身份证改了我的银行密码,顿感五雷轰顶啊——熬了一年的所有积蓄瞬间化为泡影,旅程的高潮还没开始就要意外结束,身份证丢了回都回不去了!于是各种报警、挂失、求助列车长,惊动了整趟列车。等一切都处理完,恢复冷静以后,居然又神奇地在火车空调罩夹缝里找到了所有卡,密码也神奇地对上了——偏偏在有人推销卡套时发现卡没了,偏偏在一切料理妥当以后消失的都回来了,神奇不?从这时候起,我开始相信老天决定要玩我了,也就是从这时候起,霉运开始结结实实汹涌来袭了。列车长是个帅气的新婚苗族小伙子,不厌其烦地用特殊工具帮我把卡从夹缝中夹出来,还划破了手,很感激他。K5次列车惊魂。
成都干净,安逸,繁华而又与世无争,这里和苏州有太多共通点了。春熙路一如观前街,文殊院堪比寒山寺,锦里就像平江路,宽窄巷子好似七里山塘,绵柔的四川话可媲美吴侬软语,我一度疑惑,上帝也喜欢Ctrl C、Ctrl V吗?慕名去了闻名全国的美女学府川师,偌大一个校园果然几乎见不到男生,走在里面显得格外突兀,居然想到一个可笑的问题——在这里上学的男生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呢?在成都,唯一的遗憾是没有住一次满城都是的像棺材一样的太空舱青年旅社床位。
重庆和成都一衣带水,却截然不同,这里的美女要比成都更加时尚、摩登,如果说成都像苏州,那么,重庆像极了香港——同样是港口城市,同样是山城,地铁同样拥挤,建筑群同样高耸入云而又宛若迷宫,最直观的还是她们都以夜景闻名。在去渣滓洞的路途中,我有一丝奇特的预感,这个预感就是在渣滓洞的烈士纪念墙上,我果然见到一个和自己长得很像的烈士,晦气!
四、短暂的天堂
三亚,是这次旅途中最纯粹的美和快乐,最纯净的一抹水蓝,整个旅程中唯一远比想象还美的地方。傍晚一下飞机,轻灵悦动的 “三亚”两个艺术字就映入眼帘,这里的机场不同于其他地方,不是中规中矩两个大红字“三亚”,而是有自己特有的跳动着的logo,就像当地人一样毫无羁绊。去酒店的途中,和的哥聊天,对方得知我是辞职旅行的,顿时表达了他的绵绵景仰,因为他也是“同道中人”,由于说得太起劲,开过了好几里路(当然没另收路费)。霉运里偶尔也会穿插些许狗屎运,第一晚居然只花了76就住进了足有50平米的五星级度假酒店,门外是个宽敞的游泳池,马路对面就是椰梦长廊和三亚湾海滩,弄得我直怀疑走错了地方。第二天,在天涯海角偶遇两位开朗的当地姑娘,结伴乘快艇驰骋在蓝得令人晕眩的海面上,手边是看得见的鱼群,头上是滑翔的海鸥,耳畔是柔和的海风,无论从哪个角度拍出来的画面都可用作桌面壁纸,原来这样的地方在梦境之外也真的存在!
晚上去海鲜市场买了生海鲜,付费给加工店烹制,铁板鱿鱼、麻辣芒果螺、蒸海胆、烤牡蛎、椰子蒸饭、热带水果拼盘就打发了一整晚的时光,美景之余的美食总是最惬意的,唯一的缺憾是快乐只有分享才会加倍。刚上公交车,司机小哥就抢过我的手机,然后掏出个一模一样的,变戏法一样交换了好几遍,“猜哪个是你的?!”和北京人彬彬有礼的热情不同,这里人都热情的像傻B,于是接下来的几天里,我也快乐得像个傻B,而且差点像傻B一样糊里糊涂死在那里。。。
亚龙湾的海水晶莹剔透到令人心醉,白色的沙温暖,细腻,柔和,徐徐的海风温柔地包裹住旅人的每一寸肌肤。然而就在这个全中国最美的海湾里,我遭遇了整个旅程最凶险的一幕。面对如此撩人的海水,就像少年面对久违的情人诱人的胴体,更似婴孩看见母亲温暖的乳房,我毫不犹豫一头扎进了她的怀抱。各种撒泼,漂浮,击水,好不惬意。然而,水面虽平静,水底却暗流涌动,不经意间,刚才脚底还触到的沙坡不知何时变成了沟壑,浅水区成了深水区。顿时慌了,拼了命往岸边游,却总被来回激荡的波浪困在原地,渐感体力不知,疲倦,恐惧,濒临绝望。。。最终,一个及时的巨浪将我像稻草一般拍回了岸边,脱险了。。。
最后一天,我没有再去更美的景点,因为审美也是有疲劳的。我去了一个偏僻的渔村,这里家家户户都盖了四五层的望海小楼,到了傍晚就会有成群结队的渔船出海,我还见到一对十岁左右的小兄弟共踩一块一点五平米左右的泡棉筏子到海中央钓鱼,一群老大爷赤裸着上身围成一圈在码头边上随地画一个棋盘下一局我看不懂的土棋,那画面朴实而奢侈。我在当地渔家乐的宾馆阳台上一直坐到深夜,眺望远处的红色灯塔,因为我不知道下次再见到类似的画面会是什么时候。。。
平心而论,要说各地的风土人情不一样,那都是微妙的差异,大体上还是相似的,独独三亚(海南)的氛围和内地是天壤之别。这里不像是中国的一个省,而像是另一个国度,这里只有出海、打鱼、卖菜、逛夜市,几乎没有内地人关于供房、供车、供子女上学的压力,这里人的脸上你看不到内地人的虚妄自大与优越感,也同样没有内地人的疲惫、猜忌和敏感。烦恼、紧张、虚伪完全不属于这里,这里有的只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悠闲与宁静。在三亚的那四天都是晴空万里,一片浮云都没有,在印象中,那里只有三种种颜色——亮绿,是椰树棕榈和我的T恤,瓦蓝,是碧海晴空和我的沙滩裤,明黄,是芒果凤梨和我跃动的心情。
三亚再美,也只是漫漫旅程中的一站。人生不也如此吗,太美好的事情总是难以长久,但只要经历过便值得久久怀念并孜孜憧憬。
五、潮汕考察记
带着不舍离开这里,一夜卧铺过去,睁眼便到了广州。一下火车,突然无所适从,一方面是还停留在之前对三亚的留恋之中,另一方面是因为这一站和深圳是我完全没有规划的两座城市,来这里完全是为了考察当地的工作和生活环境,因此不知道要去哪里好了。打开手机地图,乘巴士把广州主要的街区都草草穿行了一遍,感觉那里果然没有什么深厚的人文自然景观,而且作为一个一线城市来讲多少破旧了一点,但对我这种好吃的人来说,琳琅满目味美价廉的当地小吃可以很大程度上弥补这一不足。街道上充斥着粤语,老头老太很多,普遍相貌古怪,总有种错觉——有很多丑一点的香港人,哈哈,丑一点的香港人。。。
虽然离得很近,虽然同样满街粤语,但深圳的整体形象确实超出广州不是一点半点,首先是城市布局规划得很合理,干净整洁,大方得体;其次是当地人素质普遍蛮高,和上海有很多相似之处,但又没有上海人骨子里透出的那股酸和小家子气;最重要的,是这里满大街的妹子都那么干净清爽,实在养眼。这里里里外外都洋溢着开放的气息,我不得不承认,我所走过的所有城市,没有哪座比深圳更能承载年轻人的梦想了。
近40天的一路风尘,已经磨灭了我对外在形象的兴趣,一件普通的T恤,一条像摸鱼的运动裤,一只破旅行包,一双人字拖,就踏上了香港这片热土。这里的确一切都是火热的——火热的天气,火热的贸易,火热的购物狂潮,火热的横流的物欲。。。原以为我那身邋遢的装扮在那里会很突兀,哪知道张扬的个性才是那里的主旋律,我反倒淹没在了那股个性大潮里,显得平淡无奇。
去到那里,第一感受是先进繁华,节奏紧张而井然有序;第二感觉是鱼龙混杂,各色人种都有,白的黑的花的;再接着就是实在太拥挤了,到处都是人,到处都是车,到处都是相距不过数尺的摩天大厦,大多数时候抬头只能看见一线天。作为一只在苏州被温水煮惯的青蛙,突入港城,着实压抑得喘不过气来。
按照既定的路线,依次游历星光大道、香港大剧院、尖沙咀、中环、兰桂坊、铜锣湾,坐缆车登太平山顶,乘天星小轮赏维多利亚港夜景,徒步逛女人街夜市,最终回到香江边上,最直接的感受是,那里的交通太贵太复杂了,港城真的是寸土寸金。很多旧港片(比如《古惑仔》系列),动不动就出现几个帮派为争夺湾仔、铜锣湾、旺角这些地盘火拼的场面,闹了半天,原来这些地盘都集中在方圆七八里的弹丸寸土里,害我们老误以为香港多大呢,现在真心感觉香港黑社会傻X,就好比一个村几个生产队的地痞为争两亩地整天打来打去一样搞笑。再补一刀,名气很大的女人街夜市,破的还不如我们那个小县城的某条巷子呢,卖的小玩意儿也真心都是小玩意儿,被港人吹得跟什么似的。
深夜,在港城奔走了一整天的我,疲惫中开始反思这趟远行的意义了,似乎也没什么实实在在的收获,真心有点怀疑自己脑子是不是有问题,突然就看到尖沙咀地铁站的墙壁上挂了一行大字——“世界的根本是本书,不出门的人最多就翻了一页”,也不是什么广告,就那么毫无理由莫名其妙地挂在那里,好像是要给我什么启示似的。唉,也算个安慰吧。
夜很深了,整个港城还是不肯休息,凌晨一点多,香江边上还是好多人跑步,身后就是一家回响着劲爆摇滚乐的酒吧。由于没有提前订酒店,电信的手机用不了当地的卡,上不了网,交通又像迷宫,合适的宾馆实在不好找,再加上那么疲惫,索性随遇而安,在这个也不知道是不是中国的城市里,来个幕天席地吧。红磡的天台上,星空作被,石台作床,生来头一回露宿街头,还是再那样一个地方,着实新鲜。现在我还能从百度的卫星图上看到曾睡过的那一小片露台。
这里是夜猫子的天堂,是投机者的乐土,是土豪们的销金窟。。。反正和一切浮躁都能联系起来,但唯独不是流浪者灵魂的栖息地。于是,第二天一早,在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黑云催促下,我几乎是逃着回到深圳的。一跨过海关线,就接到一夜没睡的老妈打来的电话,那一夜不知她拨了多少回电话,有个深深牵挂你的人,你就像拴着的风筝,总是很难飞得远。
六、不像旅游的最后旅程
火车再度离开深圳,这次是去湖南,也是我从最远的那一角返程的开始,旅程已接近尾声。已经是第三次尝试连续15个小时以上的普快硬座了,虽然很累但也能熬得住,旅行本就是一次修行,如果一直图舒服为什么不呆在家里?去往长沙的路上,老爸告诉我他也正在湖南出差,让我和他碰个面,一起回家。可是我有自己的坚持,我想一个人走完最后一段,能善始,最好也要克终,于是并未相见。跨过那么多山河大海,也穿过人山人海,加之脑海中挥之不去的对回家后的不安,其实这个时候我早已没有游玩的心情了,之所以还在坚持,是因为那是早已定下的计划,若不彻底执行会让我愈发挫败。
长沙是中国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城市了,经济并不那么发达,像样的大学也没几所,人也谈不上体面,市容也不够整洁,也有那么几个不上不下的景点,什么岳麓山哪,橘子洲头啊,贾谊故居啊,都平淡无奇,还有个芒果电视台,荧屏上牛气哄哄,实际上就是个大破楼。总之就是座让人离开后很快就会忘记的城池,除了挤得吓人的火车站。
张家界的景色倒着实是一绝,“九寨沟看水,张家界看山”的说法果然不是虚的,风景处处可以入画。然而风景再美,此时我已无赏玩的心情,只有执行完任务赶快交差的想法。山很高,路很远,但对于徒步登顶过黄山的人来说,并不困难。途中,面对巍巍高山,总不由得感觉自己渺小,忍不住要呐喊去博得大山的回应,压抑再三,到底是肆无忌惮大声喊出来了——头一回喊山,总共喊了三声,胸中积压多日的沉闷悉数泄尽。
接下来就是武汉,又是一次长程硬座的洗礼。武汉和长沙很像,平平淡淡,不太出奇。除了几所不错的学府,以及名不副实的黄鹤楼,就是满城的鸭脖子,同样还有一个拥挤肮脏的火车站。
原计划是要先去凤凰再到张家界的,但因为临时变更了路线,所以没去凤凰。然而刚到张家界,新闻就报道说凤凰古城被百年一遇的特大洪水彻底淹没摧毁了,当时我就很震惊,前几天刚听说三亚遭16级双台风登陆,交通网瘫痪,由于我提前离开了几天躲过一次天灾,这次又在湖南躲过一次洪灾,好基友打电话戏谑道:“你感叹命不好,我看你命倒挺好。”后来从张家界离开,也是因为洪水的关系,火车站几乎所有的班次都停运了,唯独我等的去武汉的那班车正点,这样看来,命倒也没坏到极点。
七、像个摸鱼的
离家最近的一站是南京,顺道拜访了多年不见的老友陆。陆很热情,是那种最自然的令人很舒服的热情。这小子很有古龙笔下的少侠神韵,潇洒而有力,很多年前我就坚持认为他是我们这一伙里最优秀的,时至今日,他还是最优秀的。事业也走上正轨,小有所成,性格还是那么讨喜,帅气的脸上永远都挂着随和自信的微笑,和三个女孩子合住,着实让我嫉妒了好一阵子,哈哈哈。
历时45天的行程结束。带着满身疲惫,回到家,老爹来接我,说的第一句话是——“你像个摸鱼的!”我低头看看自己一身满是风尘的装扮,这个评价实在中肯。
老爸老妈原本以为,旅程之后,我会带着一个项目,或者至少一个清晰的想法回来,而这也是我出发之前的期待。此前,我一直是他们的骄傲,几乎从没令他们失望过,但这次,我真的蛮失望。
八、病急乱投医
合伙创业的梦想未能开花结果,转行的尝试也被重重壁垒挡得死死的。这个结果也不是没预料过,可真正发生时,就此罢手怎么也不是那个阶段的我甘心接受的,还没被命运抽过耳光,怎会老实做人?于是,对我从来都很温柔的命运这次撸起袖子开始老大耳刮子抽我了,还一连抽了十几记!
不太实际的梦想破灭也就破灭了,可接下来的目标是什么呢?就随便再找份工作做下去吗?当然不甘心。在基友陈的撺掇下,打算申请新加坡南洋的硕士,毕业工作三年后再回国,于是也未结合自身实际权衡,就匆匆忙忙报考准备雅思。
学习了一个月后,虽然手头还不太拮据,但那种坐吃山空的感觉,加上与日俱增的焦虑感,彻底搅乱了我的心境。脑子乱了,学习效果止步不前,同时也开始反思这么做是不是真像爸妈说的那样过分倔强。整整又犹豫了十天,一咬牙决定退考找工作。
投出简历五天后,有了回音,一家十来人规模的美资小公司伸出橄榄枝。公司办公环境不错,氛围也轻松,薪资还凑合,工作内容也是我熟悉的机械领域,地点也在熟悉的园区,可以经常开车出差,上班时间是标准的八小时制——这简直就是我之前一直梦寐加入的组织,看上去一切都发展得太合乎心意了。于是,在附近租了房子,交了租金,搬好家,置办生活用品,上班!
然而,真正进去了,情况却完全不是看上去那样——说美资是因为老板是旅美归来的中国人,薪资还凑合是因为餐费都要自付,经常出差是因为没有自己的厂房所以不得不常驻别的工厂干活,办公环境不错但我并不常在那办公,八小时制是对人事、财务、前台而言的,而我第一天上班就连干了十八个小时,直到深夜两点半。骗我的人事,我日你妈!!!“你梦寐以求的,往往并不真的就是那个你以为自己想要的”,就是这次的教训。
接下来就是退房,搬家,再找工作。接下来的45天是我最痛苦不堪的经历,这45天里,我扫遍了苏州各个角落的公司,但都不如意,不是工资太低,就是加班太多,不是行业不对,就是地点太偏,不是我不想去,就是他不想我去,规模大的、小的、中等的,日韩、欧美、民营的,吴中、相城、新区、园区的,真的、假的、中介、传销的,几乎都不带遗漏地体验了一个遍,讽刺的是到此为止三星一直还是其中综合评定最优秀,你说让人绝不绝望?这还不是最痛苦的,最痛苦的是后来投简历几乎都没有回音了,日子一天一天过,从三星带出来的工资也折腾得差不多了,工作却毫无进展,有种水漫到脖子的窒息感。这不由的让我对自己产生了彻底的怀疑,我感觉信心每天都被从身体里抽走一点。那一刻,我居然可耻地有种重归三星的渴望,尽管三星的氛围也并不喜欢,但比起终日无所事事又一眼看不到头的生活,那简直是种特赦。
九、平凡人的幸福与古龙的陪伴
后来偶然争取到一次深圳中科院的网络面试机会,面试很顺利,对方表示录用我了,但却迟迟不让我去报到。也不知对方出于怎样的想法,不安,不知道这次口头Offer是不是靠谱。在这时也获得了一家公司的录用通知,是一家让人很矛盾的公司,薪资还可以,行业也对口,六天制,加班多,地点很偏很偏,实在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那种。而中科院深研院是个不错的跳板,但远在深圳,薪资补助极低,没有正式编制,而且不知道会不会出现意外。我不知该怎么选了,是去公司报道,还是放弃机会坚持等中科院的通知?
反复权衡下,艰难决定暂缓工作,继续等待后者通知,又是焦躁的等待。。。等待期间,又恰逢小表哥(只比我大几个月,穿一条开裆裤长大的)结婚,去充了回伴郎,这时顿时意识到个事实——结婚真的离自己很近了!这种处境之下,想到这个,产生了强烈的恐婚情绪。全程见证了小表哥的婚礼,也充分感受到平凡人的幸福。以前一直想做个不凡的人,直到此时才千真万确感觉平凡真是种福分。
头24年,从来没想过“运气”这两个字,因为几乎所有特别渴望的目标总是稍加努力就能顺利达成。因此,也从未想过一件看上去不那么难的事情,玩了命地折腾也不能如愿这种情况。然而,这一切都在这一年改写了。。。一直过得很顺遂,突然遭遇逆境,承受力简直不堪一击。回忆起浪迹社会那一阵子,简直就是把各种骗子都看遍的经历——被人事骗,被租房的骗,被传销组织骗,被学生耍,被人资中介骗,总之就是各种被骗,社会真可怕!
在那段疲惫奔波和焦躁等待的60天里,陪伴我最多的是古龙遗留下来的《多情剑客无情剑》和《楚留香传奇》,以前喜欢金庸的那种“侠之大者,为国为民”的大我情怀,然而在这种自顾不暇的状况下,还古龙的作品更贴合心境,古龙是作品始终是以友情和爱情为主干线,道尽了世间人情冷暖,也看破了人间百态。武侠是成年人的童话,现实的痛苦不堪,只能用超凡脱俗的童话抚平些许。
十、辗转腾挪的末青春期
后来终于如愿进入深圳中科院,但呆了一阵子,出了些意外的情况,一是老妈不满我离家“太远”,每晚电话骚扰,二是发现那种校园节奏太慢了,不务正业,很不适应,三是收到号称全昆山最好的公司利乐的面试通知。于是没多犹豫,一张票就跑回来了,这次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倒霉,上火车后,利乐说由于我之前没有明确答复,所以被取消了面试资格,五雷轰顶啊!!!火车上,我觉得自己简直成了死人,尸体被运回了苏州,完全不知接下来的生活怎么继续了。
能怎么办?继续投简历吧,生活总要继续。恰逢一年的校园招聘季,我也重回母校,和应届毕业生混在一起参加招聘宣讲会,碰到了不少认识是学弟学妹,还有一些读研的同学,还和他们在一起小组面试,好不尴尬。作为一个往届生,看待校园招聘的角度肯定不一样,不得不说,应届生们在找工作时真的是瞎找,唯一的衡量标准就是当下的薪资待遇,一听是待遇低的都一哄而散,一如两年前的我。但校园招聘并不待见往届生,不论怎么表现,他们都不愿垂青,这真的彻底验证了那一点——本命年的传说不是没有依据的。
也许是到这时本命年的霉运触底了,去了趟深圳回来以后,参加社会招聘的质量明显有所提升,也许是经过这阵子的折腾,自我定位已不再那么模糊的原因吧,这次给面试通知的公司普遍都是机械类研发型的岗位。不久之后,我终于进了新区一家公司的研发部,于是搬家上班。
神经绷了太久,突然松弛,人总会吃不消,上班第一天就病了,发热。不过工作内容倒也合胃口,同事也都不错,时间也不赶,就是工资太寒碜。养病足足养了十天,以为就此安定下来了,虽然还是有那么点不甘。但,命运似乎没这个意思,2014还没结束,身上的钱也还没花光,怎能让我安顿?于是,上班两周后,突然接到另一家公司的录用通知,在园区,工作内容几乎一样,但待遇明显要好一些。尽管这时我已一万个不想再折腾了,但想到可以离开乱糟糟的新区,重回干净整洁的园区,可以不用再住宿舍而拥有自己的私人空间,于是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克服对再次搬家的抵触,压制住对再次出现意外状况的恐惧,说服自己对做错选择的担忧,再一次选择离职。
十一、故事就讲到了这
这一次事情的进展还算顺利,没再像之前难么坎坷,终于过上了平凡的生活,然而紧张了太久,不敢突然放松,总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命运就这么放过我了。交完房租,押一付三,5000块出仓以后,这次全部家当彻底见光了,口袋比脸还干净,而不堪回首的2014也终于落幕。一切似乎都是事先编排好的,就等着我这个不知情的局中人。
而一件令人措手不及的爆炸性事件又悄悄逼进了我的生活。。。
现在回首看看这210天的奔波、挣扎、彷徨、求索、冒险、等待、焦虑、疲惫和坚持,虽然当时令我无法自拔,但当一切都成为过去,不得不承认是笔难得的财富,只有经历过这么一个过程,才会真正蜕变成一个拥有完整人格的个体,谁也逃不掉。
这210天里,先后换过6处住所,累计搬运寄送十三次行李,笨重到可以搬出小肠气的那种行李。被人抽一记耳光你会发蒙,被抽两记会震惊,三记会愤怒,四记会去和对方厮打,五记会拼命。。。如果被命运连抽十几记耳刮子,你真的会麻木,再多一记,反而坦然了。这就是我的210天的平凡之路,我的故事就讲到了这,你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