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一瞬忆旧年(六)春天的食物(槐花菜)
最是那一缕槐花的清香,浩浩荡荡,直入肝肠。
流光一瞬忆旧年(六)春天的食物(槐花菜)在北方的农村,槐树真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
庭院里,胡同边,荒园旁,水坑岸,随处可见。
对于农人们而言,槐树最可爱的时候是春天开花的时节,远远望去,玉树琼枝,整个村庄都沉浸在槐花独有的清香之中。
过去那个缺衣少食年代,槐花可以充饥,弥补春天青黄不接的尴尬。
不过,自打我有记忆始,食用槐花菜,更多的是迟一种新鲜的气息。
当我们还小的时候,是父亲爬到树上折取满是槐花的树枝,我们几个小孩子在树下欢快的捡起来,然后把花朵捋下来,乳白的花儿一层层落在水桶里,落在竹篮里,然后跟父亲一起前呼后拥拎回家。
母亲把我们的胜果泡在清水里,洗净了,捞起来,在竹筐里晾一段时间,等空干水分,就倒进大瓷盆里,撒一把盐,慢慢地槐花也浸出了汁液,然后把白面粉倒进去,用手搅拌充分,清香的花和着淡香的面,一团又一团。
之后,蒸笼里铺上一块布,像蒸馒头一样把面花倒进蒸笼里,盖上锅,端上灶台,开始烧火。
干脆的木柴,熊熊的火焰,很快锅里的水就沸腾了,锅盖上冒着气,灶台的天空云霞弥漫烟雾蒸腾。最主要的是,槐花的香气已经氤氲了整个庭院,墙外的胡同里都可以闻到。
每年五月,花开的这十来天,中午或者晚饭时间,整个村庄都浸染在槐花和小麦面粉的幸福融合里。
二十多分钟,槐花菜就熟了。母亲会提前热好油,放点八角茴香花椒酱油,香气翻腾。然后把熟透了的槐花菜铲进油锅里,搅拌均匀,时隔一年才能吃上几次的菜肴就成功出炉了。
这样的时候,我们每个人,往往能比平时多吃半个馒头。
多年后的今天,再想起,依然唇齿留香,回味久久。
祖母的做法稍微有点不同。洗净的槐花撒上盐之后,慢慢就出水了,祖母会把槐花放到干净的纱布里,再把水份挤出来,然后放进小麦面粉搅拌。
因为中间这一道工序不同,所以母亲的槐花菜吃起来黏黏的,槐花的原味保存的更完整一些。
祖母不太用菜油,而是把蒜捣碎,加点酱油醋香油,然后把槐花菜搅拌均匀,直接食用。祖母的槐花菜吃起来干爽利索,面粉的麦香更重一些,加之蒜的青辣,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读书的时候,大学校园二教前面也有一棵槐树。每到春天,丁香开完,槐花的清香就开始了。我们偶尔也会跳起来摘下一小朵,像碧玉一样捧在手心,细细嗅着它的芬芳,恨不能手边有锅有灶,亲自制作一锅香喷喷的槐花。
现在想来,当初一起摘花的伙伴也四散在天涯了。
有一年春天,坐火车在京广线上奔波。恰逢槐花盛放时节,列车路过河南,车窗外的铁轨旁,数棵槐树争相绽放,好不热闹。槐树环绕着老旧的房子,绿叶白花疏密有致。老屋配槐树,在我眼里,是人间极有温情的精致。
在老家乡村,有一处荒废的园子,南北狭长,东西略窄,不太适合现在农村人对庭院的要求,所以七八棵槐树得以长久地生长。春天的开花,夏日的浓荫,秋光里落叶纷纷,冬季雪花白了枝头。
随着时光的推移,一切都在悄悄变化。当你故地重游的时候,往往会发出“满眼风物不复当初”的感概。
但是季节和时序年年轮回,这世界上,总有一处的槐花次第开放,不忘春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