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伯利亚英雄谱「第3辑」
西伯利亚英雄谱「第3辑」
「1493」
【莫斯科维廷】
伊万•莫斯科维廷
哥萨克,从雅库茨克出发,从勒拿河上穿过山脉,于1639年8月抵达太平洋。他和他的队伍成为了第一批抵达太平洋东岸的欧洲人。
要知道,此时,北美洲的殖民者还不曾越过阿巴拉契亚山(美国东部山脉),而俄国人己经来到了太平洋的岸边。
俄国人在不到60年的时间里,走过了6000多公里的路程。他们每10年向东跃进1000公里。
莫斯科维廷是其中一杰出骁勇者。
【杰日奥尼夫】
P128起
谢苗·杰日奥尼夫,哥萨克,1605-1673年。
1638年来到雅库茨克,1648年从科雷马河出发,经过北冰洋,穿过白令海峡,从太平洋到达阿纳德尔河。他也是第一个航行经过白令海峡的欧洲人,比维他斯·白令早了八十年。楚科奇半岛的杰日尼奥夫角就是以他的名字命名。
当他被临时派往路途极为艰险、冬季会降到零下60℃以下的前哨站时,他将一头母牛和它的牛犊托付给一位近亲,作为在他外出期间赡养其妻子的费用。他以为只会离开一年,但没想到自己一去就是20年,更没想到自己会完成俄国历史上最伟大的壮举之一。
这趟伟大旅程也被配上了同级别的残酷,杰日奥尼夫同行的这批北冰洋开拓者,出发时一共80人,回来时只剩15人,其余的人永远地留在了那段过于艰苦的旅途中。
当谢苗 •杰日尼奥夫终于启程返回雅库茨克时,他选择了走山路。后人数次尝试从正反两个方向重走这段旅程,但始终没有人能够复制他在1648年完成的壮举。
他待会的东西更是让人惊愕,光是他一个人的海象牙就重达2.5吨以上,这在当时价值多少呢?雅库茨克商栈甚至没有足够的现金用于支付货款。官员们把这些珍贵的货物运送到莫斯科,并要求杰日尼奥夫到首都的柜台报到。
两年后(1664年),杰日尼奥夫抵达了莫斯科,他向沙皇阿列克谢•米哈伊洛维奇递交了一份“关于报偿[1643年至1661年期间〕所尽服务的请愿书”。沙皇下令付给他应得的报酬,其中有三分之一以银卢布支付的,三分之二则以布匹、贵重织物和毛皮抵算。因为即使是西伯利亚事务中央管理局也无法用现金支付这笔款项。
杰日尼奥夫之后再度赴西伯利亚执行任务,却在1673年返回莫斯科的途中去世。
他的死不为人知,他的故事被掩埋在雅库茨克和莫斯科的档案馆里,而行政机构本身却己经搬到了新首都圣彼得堡。哥萨克谢苗•杰日尼奥夫在未来几十年内都会是一个无名之辈。这个从波默尔小村来的人证明了亚洲与美洲之间存在一个通道,开辟了北冰洋北方航线里最困难的一段。
1898年,沙皇尼古拉二世庄严地将亚欧大陆最东端尽头的“大石海岬”命名为“杰日尼奥夫角”。
【斯塔杜欣】
米哈伊尔•斯塔杜欣,哥萨克。
杰日奥尼夫的老板和老对手,但两人没有共同点。斯塔杜欣是富家子弟,其叔父是宫廷里最富有的商人之一,与沙皇关系密切。他在哥萨克中的地位比杰日尼奥夫更高。
在司法档案中,他傲慢、野心勃勃、投机取巧又锱铢必较,但即使是急于揭露富裕阶层局限性的苏联历史学家,也承认他在几次艰难探险中表现出的领导者和组织者的伟大品质。
杰日奥尼夫多次在行动中担任他的下属,两个人的境遇虽然如此不同,却又不由分说地将二人的命运联系在了一起。
当杰日尼奥夫和他幸存的15名部下在绕过亚欧大陆与美洲大陆之间实现伟大探险成就之后,他们被困在苔原和森林里,直到一年后,(史书上写道)春季的一天,听到了犬吠和叫喊声。
一群俄国人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了!而他们的首领正是米哈伊尔•斯塔杜欣。在数次走山路和海路的尝试流产之后,他竟然也成功地穿越了整个半岛,他沿着自己的路线,乘着滑雪板和雪橇,经过几个月的时间,穿越了被风雪侵蚀的山脉,并在这个像欧洲一样广阔的荒芜世界里,遇到了杰日尼奥夫的队伍。并且他将继续向南长征,向更尽头的堪察加前进。
【丹尼尔·梅塞施密特】
德意志博物学家,
1718年,以 500卢布的微薄报酬受雇于人,横穿西伯利亚,停留八年,完成了几十卷百科全书。
1719年,两位测绘员费奥多尔•卢津和伊万•叶夫雷诺夫接到了测绘日本北部海岸与岛屿的任务。之后,他们带回了对千岛群岛的首份精确描述。
【白令】
P151起
维图斯·白令,丹麦人,1681-1741年。
俄罗斯海军中的丹麦探险家,白令海峡、白令海、白令岛和白令地峡都是以他的名字命名的。他是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科学-地理考察探险队的指挥官和策划者。与哥伦布、库克等齐名的地理发现者。
白令23岁时,在阿姆斯特丹为东印度公司工作时,受到俄国舰队的招募并加入,服役38年,直至牺牲。其中16年都在为探险北冰洋、西伯利亚和太平洋北部。
作为舰长在对瑞典的战争中表现优秀,此后又参加对土耳其的战争。1725年他奉彼得大帝之命,开始对西伯利亚的北冰洋海岸进行考察,1728年他到达亚洲的最东端。在他远征探险期间,他有五个孩子死去。
他回到圣彼得堡,向海军部提交了报告,汇报了他横跨了160个经度的旅程。他的远航在科学和人类面前证明,亚洲大陆远比想象的要大得多,比之前己知的范围还要向东延伸30度。他指出那里有一条海峡,也就是说北极地区与太平洋之间存在着一条通道。
1735年,他再次奉令来到鄂霍次克海,1740年他建立了堪察加的首府彼得罗巴甫洛夫斯克,1741年他从这里向美洲进发。一场风暴将他指挥的两条船分开了,白令本人看到了阿拉斯加的南岸。返回路上,他还发现了阿留申群岛,他的船最后漂泊到一个无人居住的小岛上,在那里他和他船上的28名水手病死。今天这个岛被命名为白令岛。
在白令到达亚洲的最东端的50年后,英国人被这位丹麦人留下的卓越地图资料深深震撼之余,用他的名字 “白令” 命名了这条他经历了重重险阻却在几乎不知情的情況下途经的海峡。
最后几年探险生涯中的白令,平静、淡然、冷漠;身经百战,却被身上重担压得喘不过气;仔细权衡每一项决定;无比焦虑和担心,仿佛失去一切幻想。
【格沃兹德夫】
伊万·格沃兹德夫
第一个从西海岸登陆美洲的西方人。1732年,他从勘察加出发,向东北方向前进,到达了阿拉斯加。
但历史是薄情寡义的,格沃兹德夫成了美洲大陆的默默过客,他自己似乎也没有意识到。
当时没有人知道一位不起眼的测绘员,在白令带领历史上最庞大的考察探险队出发(1733年)之前,就已经实现了目标。
以此再想,在格沃兹德夫之前,难道就没有除了土著以外的人登上过美洲,如果有——他或他们,就比格沃兹德夫更不幸——不曾留下一丝痕迹。
【谢苗·切柳斯金】
白令探险队队员,
到达欧亚大陆最北端的第一人(东北海岬),
【拉普捷夫兄弟】
白令探险队队员,
绘制出拉普捷夫海域地图的堂兄弟,拉普捷夫海以他们命名。
【斯特勒】(下篇)
P191起
格奥尔格·威廉·斯特勒,德意志人,1709-1746年
唯一一个我记了2篇的人,因为他对科学探索的狂热,以及对知识永不满足的渴求,让我无比钦佩。
发现阿拉斯加后的返程中,斯特勒所在的圣彼得号,经历地狱般的摧残(缺水、缺食物、坏血病蔓延、大雾中失去方向),搁浅荒岛前,因为此前在一个岛上补充过蓝莓和越橘(斯特勒也告诉其他水手这么做,但没有人相信他),斯特勒和他的助手几乎是仅有的还能保持直立的人,
当初船上78名船员,还剩46人,大多数失去活动能力。指挥官白令也不久病逝。他们被困荒岛的10个月里,斯特勒没有像其他船员那样绝望,他依然醉心科学,观察在一片蛮荒中,他写下了日后的代表作《论海洋动物》,他用200页文字和绘图,创作出博物学界最引人入胜的动物学观察。岛上栖息的每一种动物,都受到了他详尽而严格的观察,这些观察无法免除残酷的部分——解剖,描述和测量到哪怕最微小的器官。
有时,他会好几天生活在兽群中,直到兽群完全接纳他,对他已毫无反应,“即使我抓住了一只幼兽,出于描述它的需要,将它杀死在它们眼前,它们也无动于衷。”
如果你无法理解斯特勒的行为,那么再看看他对另一个,他倾注心血最多的海洋动物——大海牛的观察吧。他与大海牛群的相处,贯穿他们在白令岛的十个月,成年大海牛长度近8米,重量在3-5吨(相当于大象般巨大体型),或许是没有领略过人类的残忍,大海牛的性格完全温顺毫无攻击性,而斯特勒对于大海牛们描述,也有着难得的温情脉脉。在上述200页的《论海洋动物》中,有60页都是在讲大海牛。
“春天的时候,它们会像人类一样交配。它们偏好安静的夜晚,喜欢平静的海面。但在结合之前,它们会互相拥抱。雌兽轻轻地来回游动,雄兽则始终跟在它身后。小雌兽绕着大圈从其追求者身旁逃脱,直到后者再也等不及,它就既疲惫又不情愿地仰面向上。这时候,小雄兽就会窜到它的身上,与它进行交配,此时两只动物会用前肢楼在一起。”
如此细致入微的描述,自然来自细致入微的观察——他和同伴们用鱼叉叉中大海牛,拖到海滩上,露天解剖,同时防止岛上肆虐的蓝狐和天空中的海鸟来撕咬、啄食海牛遗体。(于此同时,船员们以大海牛为主要食物来源)。
如果你被斯特勒的冷酷无情震慑,请再了解下以下事实,因为他的深入研究,科学界才能对我们星球上生存的最后一批大海牛有了唯一一份观察报告。人类的扩张对陆地和海洋产生了截然不同的后果:自16世纪初以来,己有500多个陆地物种消失,而当代学者在同一时间段只记录了15个海洋物种的灭绝。如果没有这名德意志年轻人在荒岛上的强烈好奇心,我们今天可能仅仅拥有几具神秘的骨架,对于水生动物来说,它们的体型大得惊人,足以让我们在猜想中迷失自己。
十个月后,当船员们重新造了一艘船,终于离开白令岛时,每个水手都积攒了上百张海獭皮,他们若是能够活着回到西伯利亚,就能以此暴富。只有斯特勒更喜欢他独一无二的样本、阿拉斯加的植物、鸟类剥制标本、植物标本集、航海日志和博物学手稿,以及一只大海牛幼体的完整标本,这在往后数年里,都将是证明这一物种存在的唯一证据。
回到西伯利亚后,他仍在寻找能给那个时代的科学带来决定性贡献的机会,而且,比起欧洲的各大沙龙,他觉得自己更有希望在堪察加半岛——这个基本还未被探索过的地方——找到机会。他向圣彼得堡寄去大约十五个装满样本、动物标本、植物标本集、报告书和绘图板的箱子。随件寄出的手稿索引列出了十三部重要作品,其中包括他的 《论海洋动物》《白令岛描述》《堪察加描述》 和《美洲之旅》。这批具有不可估量的科学价值的邮件花了近三年时间才抵达圣彼得堡。而斯特勒在他活着的时候从未看到他的任何著作出版。
几个月来,他又开始探索面积是英国两倍多的堪察加半岛。他在大部分时间里都是徒步旅行,他沿着士著居民的小径行走,饱受路面上几厘米深的狭窄裂痕之苦,根本 “不可能不伤及脚踝地行走一公里以上”。他混迹在伊捷尔缅人、勘察加人、北科里亚克人等士著民族中,参加他们的季节性仪式和婚礼,并一如既往地试验一切可以在自己身上试验的东西。
1746年11月12日,他被一顿混乱而莫名折腾得筋疲力尽,在一位路过的路德派牧师怀里咽了气。
那时他三十七岁,刚刚写出一部那个时代最美妙的科学史诗,但他没有为此收获任何荣耀和勋章。他的坟墓位于西西伯利亚的图拉河河畔,不久就被洪水冲垮了。
他甚至没有一段墓志铭。
【泰奥凡】
泰奥凡·普罗科波维奇
俄国东正教会牧首,曾在欧洲多地长住,参加过为斯拉夫裔神父专门开设的天主教课程,在罗马三年,学习修辞学、神学、哲学、物理学、算术、几何学等。回到基辅后,沙皇彼得一世来见,请他出任教会领袖,改革教会现代化。
他的手段是祈祷,他的志趣是科学和艺术,他的动机是改革和建立一个强大的现代俄国——与他的沙皇一致。
此外,他还是一位啤酒和麦芽的优秀鉴赏家。
不知以上是否足以改变你对教会教士刻板保守、反对科学、阻碍进步的印象,漫长中世纪里,相当程度上,教会是黑暗中的知识火种,是愚昧中的文明堡垒,是主动被动孕育出现代科学、哲学、艺术的土壤。
最后,还有一点惊人:泰奥凡,这位接受了天主教教育的东正教牧首,内心深处却是一名新教徒。
再强的束缚,也不应耽误你心中怀有的虔诚和志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