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孤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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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暗色摆钟的声音在小房间里回响，长叹着上世纪的那个迷醉之夜仅仅只是水中月，镜中花。这份古旧似乎与屋外的现代化气息格格不入，就像是耄耋老人忽然闯入了迪拜的哈利法塔一般。随着时针从六点慢慢的挪到了九点，夜空缓缓的拉上了掺杂红色的黑色天鹅绒帷幔。婀娜的夜上海也从沉睡中苏醒了。伸了伸懒腰，开始了日复一日的《日出》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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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道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天桥上也人潮涌动。可就在这里，一个男人——准确的来说，是一个穿着西装打着领带的男人，手靠着栏杆，一动不动地望着远方，似乎出了神。一眼看过去，就是一个普通小白领。在上海，这种人一板砖可以砸死好几个。可他不一样，今天他刚刚出席了自己的晋升宴。会上觥筹交错，本该是宾主尽欢的场面，他却显得闷闷不乐。

“老刘啊，今天可是你的大喜日子，你可要答应我，今晚不醉不归。”

“还是算了呢，今晚还有点事要处理，失陪一下。”

“老刘你怎么那么扫兴。”同事的话没有拦住老刘。老刘就像一阵风，似乎没有其他人注意到他的离开。大家显然都喝高了。好不容易到了周六，熬过了九点，该放松的还是要放松的，大家都选择性的遗忘了工作。

离开宴会的刘百忍，带着一身酒气，漫步在街头，最后在天桥上停了下来。

“你说，我们为什么要来到这座城市？”他喃喃自语，“为了这里的教育？我们那边也有师资好的学校。为了这里的繁华？繁花虽好，看久了也会觉得厌烦的。还是素花好，干净。为了这里的钱?钱这种东西够用就好，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

“你说，在小城市里待着不好吗？下班后，约三五好友来个一醉方休，工作的烦恼便一扫而光。哪用像现在这样。这里到处都是人，却也到处不是人。连个交心的朋友都没有。我是人啊，我们也想要朝九晚五的日子。可是这日子，怎么就一去不复返了呢？996啊996，我付出了我的青春，我付出了我的时间，更付出了我的……”

说着说着，他忽然停了下来。此时正是红灯，桥下的车纷纷慢下了自己的脚步，好像突然起了兴，纷纷撅起了自己的红屁股，像是在向着桥上的人示威。在大城市，这样的天真和烂漫已经不多见了。

眼下，这连片的红屁股，组成了一片红色，看似看的清，实则如雾里看花，分不清哪个是哪个了。百忍看的入迷了。他不是游客，虽然他也去过动物园看过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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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啊，就是顶喜欢红色，看见红色就欢喜的不得了。你说，大城市霓虹灯多，都是红色的，好看。你像年轻时的陈白露，天真烂漫。你说你啊，你想留下来，我就陪你留下来。可你也不能待那么久吧，陪陪我回小城看看父母，看看我们的家，哪怕一次也好啊。可你为什么……就……就留了那么久了呢。”

言至此，他似乎有些哽咽了。早上在客户面前“意气风发”的他不见了。“红红啊，我多想重新躺在你怀里，听你讲讲西安古都，讲讲大唐风云，讲讲你的故事。我多想和你躺着床上。哪怕抬头便看到破旧的天花板，可是身边有你，有她，我们便有家。”

“你啊，常常叫我忍，等我赚够了钱，我们就离开。你知道我一向都是听你的，我就忍啊忍啊。熬夜加班时我忍，客户无理取闹时我忍，上司给我穿小鞋时我也忍。可是，我快也忍不下去了。你不在，家不在。红红啊，我快要撑不住了。你知道吗？”突然间的爆发让行人侧目，当然一会儿便不看他了，似乎把他当成了一个怪人。他也毫不在意，只是想喘上几口气。

良久，他平静了下来。“风，你听到了吗？可以帮把我的话捎给她吗？”

“红红……”他又突然大喊了起来，似乎将喉咙喊破了才肯罢休。这一次，行人依旧看向了他，一会儿又回了头，忽视了他的存在。

此时，绿灯亮起，桥下的车把车尾的红灯关了，渐渐加速扬长而去，刚才的等待仿佛从未出现过。他喊够了，慢慢的离开了天桥。

漫步在街头，他没有像往常一下回公司，而是沿着小路一直走，穿街过巷，最后走到了一个老房子面前，刚推开门。

“爸爸爸爸。”奶声奶气的声音顿时让滴答滴答响的老屋充满了生机。

“小红，走吧。”边说着，他又把脚迈出了门。

“爸爸，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