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思散文

那路,那河,那山(散文)

2020-07-26  本文已影响0人  竹子黄了

        七月的事儿特别多,起初是各地疫情未了又起了洪水,随后是王家坝开闸放水有多少人离开故土,再接着又是彼此关闭了领事馆世界未来形势如何云云,平日里也总被各种不同来头的尚方宝剑剑指着咽喉,或是被各种真实或者虚假的悲情裹挟着,真的悲痛和假的表演,交相出场,让你目不暇接脑袋来不及反应。这个周末的下午,索性一推六二五,随心所欲一番。所谓随心所欲,无非就是睡睡懒觉看看街景想想心事逛逛商场,其中睡懒觉睡不着的时候胡思乱想占据了主要的时间。要说心事也没啥,三十不发四十不富,年纪一大把再信誓旦旦激情澎湃热情洋溢纯粹是瞎掰。我多想眼前的景致和自己的身体。自己的身体已经无话可说,说老未老,未老已老,生点毛病出点状况也属正常。而眼前的景致也颇平常,青山绿水绿水青山,常年身在其中,久而不见起美,当然这对于难见山水青葱的人来说,肯定是一种奢望一种怀想。我每每尽力去观察其中的美丽,感念其中的美好,给自己的岁月以期盼。近来,行政路便是常常映入眼帘的风景。

        大概是因为有一个政府的楼宇在路边的缘故,路的名字叫行政路,直白,平实,也标明其本身的非同一般。路不长,黑漆漆的,驾车走起来很顺遂。两边有一些衙门,也有些民居和商业铺面,有一段有茂盛的树木,走在树下遮天蔽日的,小雨的时候甚至都不用撑伞。平日里路上总是跑着不同的车,有富豪的香车,有平民的没有特别味道的汽车,也有工人们施工用的有味道的车,还有顶棚上飘着塑料布的三轮和有着遮雨棚的外卖小哥的电单。行政路多数时候是忙碌的,但和与其垂直相交的国道相比,它又是安静的,国道上日夜川流不息承载了更多生存的期盼。大路不平众人踩,这大路本身是修平了的,众人只要走就行了。男女老少,五色人等,但凡能走会走的,只管走就是了。曾见到步履蹒跚的老人推车里坐着小孩,老人很尽责,大概也是留守老人,小孩很惬意,仰望天空手舞足蹈,我想待到小孩长大的时候,恐怕老人早已不在人世了,而老人也是从小孩子过来的,而这小孩子若干年以后也会是个老态龙钟的老人。老的和小的各自陪同一段路程,而路却一直陪同着他们。

        行政路的一端是浉河,浉河古称訾水,原为小溪,相传古时候有一位隐士叫胡超,居住于溪边,很有威望,众人赞之为师,称小溪为师溪,南北朝时期改名为浉溪,齐建武二年改称浉水,后逐渐被人称作浉河。浉河流经城市的部分,水流平缓,枯水期不经意甚至不能发现她的流淌。相比静静的水流,岸上永远是热闹的,除去车水马龙不说,单是两边路上的茶摊,就永远有络绎不绝的饮客,一杯菊花茶或是一杯毛尖茶,一个两个或是三个五个人,有谈人生的,有谈理想的,有谈金钱的,有谈爱情的;有的谈着谈着声音低下去了,有的谈着谈着声音高起来了,有的谈着谈着眼光放亮了,有的谈着谈着眼光暗淡了。河边的人就这样谈着,生活着,无论是衰败的时光还是辉煌的盛世,人们要生活,茶还是要喝的。还有就是总是出现在视野的垂钓人,无论严寒酷暑,无论日出日落,无论风急天高,无论夜幕沉沉,有水便有钓鱼人。我原以为,河是鱼的河,岂知人一旦动了心思,鱼儿的日子就到头了。后来想到,有水就有鱼,有鱼就有人,估摸着八千年前古申国的先人们就已经狩猎捕鱼了,只要鱼儿在,总有捕鱼人。只是现在浉河里的鱼儿,和八千年前的鱼儿,身体里的成分早就不一样了。浉河时常断水,断流时只有涓涓细流潺潺流过,不像一条河的样子,那时候,丰美的水草又装扮了浉河的盖头。曾有失意想不开或者骗了人又良心发现的人,从浉河的桥上跳下去,让流向淮河的河水冲掉心灵的羁绊或洗去心头的灰尘,但这总是令人遗憾和悲伤的。清乾隆时期,知州张钺有《浉河泛月》诗:“双桨荡晴川,蟾光散暮烟。珠随天山满,镜向水心圆。桂席飞杯斝,兰言胜管弦。映淮良可赋,同时对清涟”,其中“浉河泛月”被称作“浉河八景”之一。年后,上面要求摆摊儿,于是乎浉河岸边又出一景曰“地摊”,男女老幼上至冷兵器下至挠痒耙,都随悠悠河水迷乱的灯光在夜色茫茫中呈现。周而复始自古及今,人们要生活便要奋斗,做飞机也好摆地摊也好,都要把肚子填饱之后才能谈得上尊严和礼仪。这一幕,浉河虽名不见经传,但也见得多了。

        行政路的另一端便是贤山了,连绵起伏的十二座山峰,将城市和湖泊连接起来。贤山一名贤隐山,贤者是指后汉人周磐,和帝时举孝廉,迁阳夏、重合令,多有惠政,后因念母心切,辞官归乡,隐逸在此,故名贤隐山。还是上面那个张知州,另写一首《贤岭松风》,算是“信阳八景”的另一景。贤山的景致是变化的,此前我曾多次登贤山,不止一次走完每座山头,在不同的山头看不同的风景,在三号山头看南湾湖的粼粼波光,在五号山头看茗阳阁的苍劲古朴。和一些常年登山的老人攀谈,他们会告诉你登山的秘诀和人生的奥秘。一位八十多岁的老人每天凌晨四点起床,简单洗漱之后便开始他的登山之旅,几十年如一日,至今依然精神矍铄,哪有别人口中的伤害这伤害那之说。受他们的感染,我亦竭尽全力地登山,大步流星地穿行,也没见什么不适。只是偶尔脚下湿滑,踩上落叶会打个洌激。为什么要登山,“因为山在那里”(It  is  there),一位著名的登山家说。贤山并不高,大概六百来米的样子,但它是一座山。它看尽春去秋来花开花落,永远是一幅淡定屹立的姿态,没有卑躬屈膝,没有奴颜媚骨,不会见风使舵,不会阿谀奉承。无论行政路叫什么名字,贤山都是一座山,巍然挺立,笑对北风。山下的人走过了一代又一代,贤山的墓多了一座又一座,山上的落叶腐败了一次又一次,但贤山的松涛依然是上古的声音。贤山的南边还有一座贤隐寺,虽几经损毁,亦虽死犹生,与山山岭岭一起静静地看着这个世界,这群俗人。

        室外的雨已经停了,室外也依然喧嚣,隐约还可以听见狗吠。我知道,路上行人匆匆,河水悄然东流,山上孑孓归家。那路、那河、那山,不会像我一样沉思。我匆匆走过,它依然挺立。

                    2020年7月26日于雨中信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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