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摘抄
我循声望去,看见路口处站着一位卖梨的老人。老人七十多岁的年纪,一身藏青色的布衣,脚上蹬着一双老旧的黑布鞋,身材已经佝偻成一个单边大括号的形状。
一层层乌云像是在哪埋伏了很久的山贼一样,突然就一股脑地涌了出来。
我望着那个佝偻的身影,在细雨中慢慢变得模糊又清晰,竟然想起:“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虽然眼前没有竹杖也无蓑,但我分明看到了:“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烟雨也无情。”
—————刘思辰《眼前便有一蓑烟雨》
如此说,最累的莫过于做人。做人累,这累甚至于牵连了不谙人事的狗。又有人说,做人累就累在多一条会说话的舌头。不能说这话毫无道理:想想我们由小到大,谁不是在听着各式各样的舌头对我们各式各样的说法中一岁岁地长起来?少年时你若经常沉默不语,定有人会说这孩子怕是有些呆傻;你若活泼好动,定有人会说这孩子打小就这么疯长大还得了么?你若表示礼貌逢人便打招呼,说不定有人说你会来事儿;你若见人躲着走说不定就有人断言你干了什么不光彩的事。你长大了,长到了自立谋生的年龄,你谋得一份工作一心想努力干下去,你抢着为办公室打开水就可能有人说你是为了提升;你为工作给领导出谋献策,就可能有人说你张八儿说你就会显摆自己能。遇见两位熟人闹别扭你去劝阻,可能有人说你和稀泥,若你直言哪位同事工作中的差错,还得有人说你冒充明白人。你受了表扬喜形于色便有人说你肤浅,你受了表扬面容平静便有人说你故作深沉。开会时话多了可能是热衷于表现自己,开会时不说话必然是诱敌出动城府太深。适逢激动人心的场面你眼含热泪可能是装腔作势,适逢激动人心的场面你没有热泪就肯定是冷酷的心。你赞美别人是天生爱奉承,你从不赞美别人是目空一切以我为中心。你笑多了是轻薄,你不笑八成有人就说整天像谁该着你二百吊钱。你尽可能宽容、友善地对待大家,不刻薄也不委琐,不轻浮也不深沉,不瞎施奉承也不目空一切,不表现自己也不城府太深,不和稀泥也不冒充明白人。遇事多替他人着想,有一点儿委屈就自己兜着让时光冲淡委屈带给你的不悦的一瞬。你盼望人与人之间多些理解,健康、文明的气息应该在文明的时代充溢,豁达、明快的心地应该属于每一个崇尚现代文明的人。但你千万不要以为如此旁人便挑不出毛病便没有舌头给你下定语,这时有舌头会说你“会做人”。
———————————铁凝《人比狗》
有一种飞虫,它们长长的触角和翅膀,在廊前的灯下飞舞,仿佛永远不会感觉疲惫,也永远没有目标。它们一次次展翅飞翔,又一次次漫无目的地撞在墙壁或石阶上。它们似乎不知道疼,那怕撞了南墙也绝不回头。 我突然觉得,它们有点像曾经的我。
草坪的前面就是垂柳依依下的江水,与其说是江,我更感觉它像湖,因为它实在是安静得不像话,真想投一颗石子丢进江心,听一听它的心跳。
—————南辰《小岛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