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老何门前的石榴树

门前榴花开

每日大早起床梳洗打扮完毕后，就开始了一天的忙碌，首先是室内的接下来就是门外面的清扫，这也对应了黎明即起洒扫庭除，然后还要在门前的一棵树前发呆，这个是每日坚持并已习惯了的功课。

这个人就是老何，老何今年八十八岁了，育有两女一子，老何早年间就丧失了丈夫，中年又失去了儿子，说起来也是苦命人。两个女儿嫁得早，儿媳带两孩子也是不容易，老何帮不上什么忙，就只好过好自己的日子，门前小院种点菜孩子们提供粮食，偶尔儿媳给准备一些油和盐，生活还算凑合。一年到头也就只有逢年过节才见得到孩子们，顺便也能收到一些压岁钱，慢慢地时间长了老何也怕寂寞，盼着儿媳带孩子们和自己长住，没多久愿望实现了。

只是孙子孙女都大了不爱亲近老何，老何除了每天在菜园子里拨弄拨弄也就无所事事，对于听力下降的老何大家都很少和她说话。和她说了又听不清，有热闹也凑不了。

只好在家里看着孩子们玩，她的大孙女是很文静的一孩子，不爱和人聊天整天爱来回搬弄一些花啊草啊的，种在老何的院子里，老何每次都问孩子这是什么菜，大孙女每次都耐着性子不厌其烦的回答三四遍：这不是能吃得菜，这是种的花，下次奶奶你拔草的时候可要记住了。

每次路人看老何孙女对着老何耳朵大声说着什么的时候路人都觉得是很好笑的场面，就好比和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子说话一般，说完了她还是没听懂一般。

慢慢地老何的菜园子被大孙女种的花和树给霸占了，春天偶尔开的一两株大花很漂亮，老何这辈子都没见过的花就在大孙女这看着了，路人偶尔的驻足或发问老何听不清楚，只是看到她们的眼神在花上，就一直说花好看好看 。

某次一位女子经过老何门前看到一树橙红色的花煞是好看，就问坐在门前的老何：老奶奶这是什么花呀，老何一脸的慈祥，知道在说她的菜园子里的花，就高兴的回好看好看，大孙女种的。路人连忙说：老何她耳背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要去问她孙女才知道是什么花。

女子没得到答案悻悻然的就走了，久而久之路人也发现老何也喜欢在这棵开橙红花的树前逗留观赏，这时通常会有三俩邻居嘲笑老何：连花名都不知道，整天看个什么劲。其实老何这会又听得清清楚楚邻居们的闲话，老何通常会自言自语说出“石牛花，石牛花”的字句，只是邻居们懒得理会。

大孙女告诉过她好多回是“石榴花”每次站在石榴树前的老何老要念叨成石牛花时，就像一个十八岁的姑娘一样，眼里带光，这是大家都不解的。

枝上果

  老何家门口的石榴树不太高，往外冒散开的枝条太多就像孔雀的尾巴一般，翠绿翠绿的叶子很是好看的。老何孙女当年吃过的石榴籽随时扔在地上没成想长出来了，让老何知道后还真像种菜那么回事，从远处看这一大丛石榴树还嫩着，路过的人看到石榴花开的好看，也都会说上一句：估计也就是开开花好看的。殊不知老何每天早起都会观察到石榴花的变化，比如有一朵花谢了要开始结果了，比如地上又掉了一朵花等……

其实谁都不知道老何为何要对一棵树如此迷恋，天天看不都是一样还是树，只有老何自己知道这树和这花可以让她找回记忆深处的影子。

那是她嫁给老伴后埋藏在柴米油盐中的小浪漫，老伴年轻时是木匠专门砍伐树木的，所以碰到好看的叶子和独特形状的木材偶尔也会捎给老何看，有一次老伴出门工作到第二天未归，老何一直在家焦急的等待，直到傍晚老伴回来手里拿着束野花笑嘻嘻的出现在老何面前，本来要嗔怪老伴的老何只说了一句：还知道要回来啊，还以为你只喜欢工作不要这个家了呢？

当那束花到老何手里的时候，老何没有再说下去，而是一直把眼光放在手里的野花上。这时老何的老伴已在老何头上别好了一朵橙红色的花朵，来到镜子前看着花朵老何笑了，这是第一次看见镜中的自己比花还美。这种收到礼物般的感觉在老何老伴去世了之后再也没有过了。

这以后门前的这棵石榴树成长老何唯一爱看的风景，看一回也就笑一回。路人都不知道老何口中的“石牛花”所代表的深情，老何晚年所有的寄托都开在这棵树上，老何的老伴唯一的浪漫也就在这昙花一现中，但老何也不打算和孩子说了，她打算把老伴给的唯一浪漫的记忆带到土里封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