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夏季无法言说—Chapter•1: 苏瑾,以及我们的2009

2017-12-01  本文已影响0人  MingHong

你什么时候开始,爱上那片向日葵的?

当夏季无法言说—Chapter•1: 苏瑾,以及我们的2009

那个夏天我给苏瑾打电话的时候,她说她正拔出钢笔帽。电话那边有点嘈杂,依稀辨出有纸张翻卷的声响伴随着隐约的说话声。我闭上眼睛都可以想见那是怎样的一个场景。苏瑾依旧低着头,咬着嘴唇努力算题,一缕头发安顺地垂下来,挡住她的眼睛。

她还是那个认真的孩子。那之前我们都在经历那段黑色时光,我们一起去拍大头贴,小小地相片几乎被笑容溢满,明晃晃地看了叫人想流泪。

苏瑾说那可能就是所谓的明媚的忧伤。

打电话那天下午天渐渐阴暗下来,长日没有的暖风微微吹过。吹得我一脸愤世嫉俗的暧昧。但是我淡定地跟她开玩笑,还是像从前那样。我说我想谁谁谁,还有谁谁,苏瑾打着哈欠说我知道我知道。我嘿嘿傻笑了一下。她还是记得我那些破事。

可是现在我们还有什么?一把拼不起来的青春记忆,就像成年人为了寻找童年去拼图,只能越拼越悲伤。最后一个人抱着相册哭起来。我没有跟苏瑾说这个想法。她压力一直很大,复读的环境很压抑,好几次她带着哭腔说结束了一定要跟我去看五月天在重庆的演唱会。

那些青春暗色的记忆里不断重复描绘的伤感与失落,可不可以渐渐淡褪呢?还是依旧会在某年某月翻江倒海的重演呢?我奋力抵抗的遗忘就在我胜利的那一瞬间,被时间彻底湮没了。就像抽屉里的那一盒子五颜六色的铅笔,苏瑾给我的时候信心满满地说我不会使用它们,因为它们何等珍贵。

我倒是很信服这句话,可有当天回家看见桌子上被削了的一支铅笔时,我呆滞了半晌。妈妈边在厨房里出来,边轻松地说,新搬的家里没有笔,我刚好在你抽屉看见一盒子,就拿来用了一下。铅笔旁边压着一张纸,是一家装修公司的联系电话。新家空荡荡的,说话能听见回声。

我也笑了笑,问她今天单位的新鲜事,然后步履轻松地走回书房。

关上一扇门,我彻底垮下来。我什么也做不了。书包“咚”得掉到木地板,像是眼泪砸下去。我当然没哭。我是说,这样的结果,才是正常的吧。这才是苏瑾所不能预知的世界,珍贵的铅笔,只有在我们相对的那刻,它才会意义非凡。

耳机里循环播放的音乐。我习惯把身子埋在转椅里面,看时间在镜子里面微笑。高三的那段时间一直在翻梵高的画册,绚烂的色彩甚至混淆了我的生活。我有时候真的无可救药。那时我写字,大段大段绕口的废话,有时候给校刊编辑部里那个年长的退休校长看,有时候是苏瑾充当我的读者。她很少发表评论,她是活在现实里的孩子。

世界在瞬息万变的瞬间就把你定格了。我哥们阿龙写过的句子。他在我的下铺住了三年。苏瑾一直说那句子是病句,她说阿龙的诗像是梵高密麻麻的向日葵,凌乱得有点不着调,实在难懂。阿龙从不理论,他安静地笑,然后有一天告诉我,他喜欢苏瑾。我看着他自诩为末代诗人的脸,单纯地想,如果那样他们该有多幸福,因为我经常猜测他们两个在一起,是多么有意思的事情。

高三时我还是那个喜欢画画的少年。逃掉每周三的七八节课和苏瑾一起去邻楼的顶楼练习画画。那段时间惬意有加。苏瑾在口碑很好的数学班,按她的话说,那种环境下的女人都是几近雄性的。我们相识在画室皆因为一个共同的怯懦,逃脱高压的自我迷失与放逐。

而每周三的下午,当我从耳机里暴躁的音乐中抬起头的时候,都会看见邻座的男生凌厉的素描成稿。这个要考艺术的男生,他真是天才。画室学生彼此间从不交谈,我和苏瑾像是被鱼群遗忘的小丑鱼,在沉寂的大海里茫然无措游离失所。

我们那个胖老师很少来,来一次就叫我们把画好的作品全贴在墙上。

每次我都乐颠地去帮忙,自己长期打酱油,作品可想少得可怜。苏瑾也想考艺术生,我总是说她为什么不学文科,因为她那些漂亮的文字和细腻的画稿总是跟她不及格的物理卷子不搭调。她习惯淡淡地笑,就是那种很少皱纹的笑,牵动嘴角,喉咙里发出微弱而清晰的暖和的声调。

后来时间紧迫起来,我再也没有去过那间画室,苏瑾也渐渐消失在我的视野里。有时碰见她说她还在画室,叫我有时间去看看她有多进步。还来真的再也没去过,那些踩着夕阳的余辉在走廊里奔跑过去的日子,被墨绿色的画板遮盖得无影无踪。

现在想起来,那面贴满了参差不齐的画纸的玻璃墙在当时被盖上了怎样的色彩,总是在记忆里闪耀得那么明亮。可是我怎么也想不起那个夏天苏瑾还说了些什么了。唯一记得有一次听别班人说苏瑾在楼道里哭着大骂一个男生,说了很多既矫情又绝望的话,最后她把书包摔在那人身上转身离去。而苏瑾哭的样子,肯定像是杂七杂八颜料洒了一脸,花来花去仿佛失宠的小丑,可怜又无助。

季节像是橡皮擦。把我们的青春都抹去了,了无痕迹。留下杂驳的剪影,像是凤凰花的眼泪,笑也无奈。那些你不知道的已经改变的过往,就在你转身的前夕,落成了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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