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香消玉殒,34朵红玫瑰
1991年春节前那次春城见面后,一晃7年过去了。这期间除了年节互致问候外,我与王丽群几乎处于失联状态。而且这7年我的生活和事业几起几落,也发生前所未有的巨大变化。
首先生活上,我已找到了我的另一半。我们是1991夏季的一次商界聚会上相识的。她是蓝城一家知名国企的总经理助理。而且还是一位文学爱好者和小说作者。曾经把我们热恋的故事写了一篇以我的诗《七月 误入风景区》命名的小说发表于蓝城的文学期刊《海鸥》上。我们同为商道中人,在事业和爱好上都有共同语言。本以为仅仅是一段风流韵事却修成了正果。我们自然而然、水到渠成地生活在了一起。并于1995年小年那天生下了我心爱的女儿我一生的小棉袄。在我们依山而居的新家,我写下了此生我自认为最纯净也最神性的一组诗《预言的山坡》:
清凉的水漫过双臂
我的运气已到
周身疲惫
用整个下午
穿越一则古老的爱情故事
那个我们亲自喂养的精灵
在我的草地上自由生长
她用來世的眼神
将我直逼到生命的源头
夕阳西坠
放弃时我已几乎拥有
绿色的眼底
飘浮着无数梦中蛛网
那些著名的鸟
在我的上空飞翔 停栖
我的盛夏
我的家园
我开满预言的山坡
1995年夏于蓝城
其次事业上,1992年春,卫利行事件后,我联手几位同事和大学同学开始创业,成立松散式的合伙企业尚州发展总公司我任总裁,干了二年后,大家各自独立、公司解体。
1994年我又成立了一行广告公司,开始我擅长的创意策划,二年后因为政治原因停业。
1995年我再次拜访1985年我去深圳找工作时的大学同窗王哲,此时他已经担纲某中字头投资公司深圳公司的董事长,专门从事资本运作和金银珠宝经营。正寻求在全国扩大业务,彼时蓝城在Red Second Generation陆市长的主政下发展的如火如荼,顺应其时、一拍即合。遂在蓝城成立了分公司,我担任总经理,我俩的同班同学也是我创立桑州公司的合伙人之一的章涛作副总。一年后由于蓝城分公司运作的不错,我被上调到深圳公司任副总裁。
1997年香港回归之前,中国股市迎来一次波澜壮阔的大行情,我同时操盘深圳公司和大连分公司,最后由于政府严控导致大跌,因为三倍的杠杆融资导致血本无归!我主动担责被迫退出深圳公司并关闭大连公司。于1996年末重返大连开始第三次创业,从事康体设备和健身用品的代理和销售。
1998年清明节前夕,一位故乡的老友升任政府直属的花河宾馆负责人,正准备二次装修和增加洗浴康体设施和健身馆,我遂返回花河,也同时探望父母并给祖坟扫墓。
清明节后4月6日,我回蓝城的半途先在春城下车,己是晩上十点多钟了,就在车站附近找了家汉庭酒店住下。到了房间第一时间给王丽群家打了电话,接电话的是大姐,“喂,”,电话里传出熟悉但低沉的声音;
“大姐,你好,我是冷波。请问丽群在吗”
“丽群不在啦”
我一时未听清也没反应过来,就追问了一句:“那她什么时候回来?”
大姐突然加重声音、有点哽咽:
“丽群已经不在了!”
待我听明白后,大脑瞬间一片空白,整个人立刻僵住了,不自觉地发出一声惊呼:“啊!”
“冷波、冷波”,电话里大姐急促的呼喊着;
我使出平生的力气努力控制住自己,嗓子仿佛也突然哑了,“大姐,我知道了。今天太晚了,我明天上午过去。您也早点休息吧”
大姐停顿了一会儿才放下电话,而我则一直握着电话,眼泪抑制不住地奔涌出来!这是继奶奶和爷爷去世我平生第三次这么痛哭。身体就这么僵立着,大脑也一直空白着,直到泪水流干。大概过了十几分钟才慢慢缓过来。我放下电话,关了所有的灯,无声地合衣躺下,一夜无眠。脑海中不断闪现我和丽群相识相恋的所有镜头和碎片……
第二天早晨7点左右,听见服务员敲对面的门打扫房间,我昏沉着爬起来走进卫生间,看到镜子中蓬乱的头发和红肿的眼睛。冲了热水澡,换了一套深色的休闲服,来到酒店门口叫了辆出租车驰向王丽群家。
到了她家楼下,一下车我的腿有点发软,抽了一支烟,我才走到那扇无比熟悉的207号门前,一想到这次敲门再也不是丽群来开门时,不由得悲从中来!
我沉重地敲了两下门,大姐泪眼婆娑地开了门,我默默地走进这个还留有丽群温馨气息的房间,有气无力地坐下。望着悲戚的大姐轻声问道:
“立群什么时间走的?”
“一个月前。因为我在丽群的通讯录里没找到你的电话。所以无法通知到你”,大姐有点遗憾和抱歉地对我说着;
“嗯,因为这些年我的工作变化比较频繁,换了几次手机号。她可能记在一个新的本子上了吧。其实春节时我俩还通过话,蓝城有个集邮展,她让我给她买了一套最新面市的邮票和集邮册”
“是吧,我看到过”大姐站起身从旁边柜子里取出那本集邮册递给我。
和大姐断断续续的对话中我得知,丽群是3月初某天中午时分在医院走的。那天上午她所在春城大学的系主任和教研室的同事还去看望她、并带给她刚刚被评为年度优秀教师的证书,她很是开心。
她走后,得知消息的大学同学们为她筹备了一场特殊的葬礼,给她穿上一袭白色婚纱,送上34朵白玫瑰。因为她一直单身,芳龄34岁。她在校时是班、系和校三级文艺干部,很活跃,人缘极好。同学们都痛惜不已,几位相好的女同学更是哭得昏天地暗……
听大姐讲完后,我们都已泪水盈眶。大姐拉着我的手,“丽群走后,我把你当年给她写的信和诗都烧了,让她带走了。你看你还想留点什么做纪念。”
“我挑几张她大学时的照片吧”
大姐去里屋取来丽群生前的影集,我从头到尾细细地翻看了一遍,仿佛重温了她美丽、短暂而悲剧的一生。对红颜薄命这一千古绝句有了无比真实、痛切而凄婉的体会。挑了她几张大学时代春游、文艺汇演和上课的黑白和彩色照片后,我对大姐说:“您陪我去看看丽群吧”
“好的。因为丽群还未下葬,咱们只能去殡仪馆了”
于是我和大姐及丽群的外甥大宇三人打了辆的士开往南关区殡仪馆,途中经过一家花店时我让司机停车进去买了34朵红玫瑰。到了殡仪馆后,大姐领着我在存放骨灰盒的安息堂里找到丽群的位子,小玻璃窗上贴着一张她高中时代的清纯黑白照片。
我双手捧着立群的骨灰盒走到外面的阳光中,轻轻放在开满鲜花的草地上,打开手机QQ音乐播放邓丽君的《难忘初恋情人》,献上了34朵红玫瑰。打开骨灰盒,上面放着她的红色缎面的优秀教师证书,我从手包中取出给她准备的生日礼物,一款镶嵌心形玉坠的白金项链,“丽群,我来看你了。生日快乐!”
祭奠完丽群,我们去了她家附近的一个我曾和她吃过的饭店,定了一个小包家,要了四份餐具,在我的右边台位上给她摆上碗碟筷,先点了她生前最喜欢的地三鲜和拔丝地瓜,又点了三个家常菜和一瓶通化葡萄酒。这顿饭,我们一直都在回忆丽群的点点滴滴。我详细问了未见面这几年立群的工作生活状况特别是病情。
“丽群有一次跟我谈起你、管你叫幻想家“,为了缓解气氛,大姐笑着说;
“按照现在的话就叫不靠谱”,我也故意调侃地回道。
饭后,我和大姐母子拥抱话别。在初春的冷风中,一个人沿着绿意乍起的人民大街,走向火车站一一告别春城,告别母校,告别王丽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