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摊摆了2O年,我终于转证了

我也有过宏大的志向,想通过上学出人头地,改换门庭。初中毕业了,高中离家较远,我又是腿患残疾,那时也没通车,我放弃了中考。
在我极度痛苦之际,经热心人介绍,我进了乡镇皮鞋厂。在鞋厂呆了刚好十年,厂子也倒闭了。村里乡党建议我找个地方修鞋,养活自己绝对没问题。这建议正合我意。
万事开头难。对于没出过门,没见过世面的我来说,如何跨出这第一步,比蜀道之难还要难。我把困难想得太多,太难了。选哪儿摆摊,怎么出摊?雨来了怎么办?社会上的二流子欺负怎么办?一连串的问题折磨得我死的心都有了。难道我真是成了一个废物?既自悔又心有不甘。
我有个乡党是个在外闯荡多年的老油子,在村里名声不太好。其实我觉得这人还不错,我很乐于接近他,我想从他那里了解外面的世界。我把我的苦恼告诉了他。他很热心,很支持我,给我打气。并愿意领我去西安郊区看一看。
村里人很不看好我跟这人粘得很紧,担心我会上当受骗。但我认定此人决非不良之辈,觉得他热心,有义气。
他陪我转了不少的巷巷道道。还专门帮我找那些摆摊的小商小贩,他似乎跟他们混得很熟,跟谁都能谈得来。
吃饭时,我真心实意地想替他开帐,但每次都被他严厉地拒绝了。连搭车的路费都是他自掏腰包,我实不忍心,我觉得欠人家一辈子还不完的情。
这次进城,真是不虚此行,颇有收获。黄昏时,我见到了一个四四的修鞋匠,他收摊了。他的工具箱下面装了四个轮子,箱子上拴了一条绳子。他正牵着绳子向住地而去。原来出摊,收摊并不难。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我们在私人旅店住了一晚上通铺,1.5元,他还是坚持AA制。晚上,他给我分析了形势,城区不好混,最好选择靠近城市的县城,与农村的接合处,易退易守,农村人也心地善良,行事方便。
我接受了他的建议,最终决定在长安韦区落脚。
来到韦曲青年街,在交警大队丁字路摆着许多摊点,有卖鞋垫袜子的,有卖瓜子花生的,有卖衣服的,总之,五花八门,应有尽有。
我决定就选在这里摆摊。我先在离此较近的西韦村租下了一间小房子。
第二天就开始摆摊了。有些人看看我,又看看崭新的补鞋机,又转头向前走去。我知道,他们是不信任这个初出茅庐的新手。我心里暗暗发誓,我迟早要让你口服心服的!
大半天过去了,没有一个顾客。我想,今天肯定是打白板了。时间也离天黑不远了,正想打算收摊,一个年近六十的老伯支开马扎,在我的摊位上坐了下来。他也脱鞋,边问我,哪里人。我如实回答了他。他递给我一只皮鞋,前边侧面小拇指部位割邦了,正张着大口子。我接过活,剪了块软皮子,用刀子倒了边楞,在鞋口子里边涂上软胶,这块软皮子上也涂上软胶,然后贴在口子里边,按实,放机子上扎了起来。扎毕,在底子上划道浅沟,用绳子缝得严严实实,针脚细密。老人一直用满意的目光看着我补鞋的所有工序。
老人穿好鞋子说:"小伙子,活做得很细,投师来吧?"
我回道:"没有,在鞋厂呆了十年。倒闭了,出来混口饭吃。"
"噢,难怪这么细心,熟炼,不像个生手。小伙子,多少钱?"
我赶紧摆手:"伯伯,你给我开了个场,不收钱。"
"小伙子,出门不容易,我给你两块。另外我会为你做免费的广告的。"
按我当时的收费标准,也就只一块钱。老伯怕我不收,丢下二块钱,转身就走。一股暖流涌入会身,直到心底。天下还是好人多。
此后,我的顾客一天比一天多了,我知道,这都是像老伯这样善良的人们支持的结果。
在这儿,我也认识了不少我们原上的人。他们原来也在这摆摊。
过了一年,上边下达指示,进行"创卫",去缔了街道上摊位,我退到了我所在的村口,在一个不碍眼的角落里摆着摊。平时城管知我的难处,睁只眼,闭只眼,也就过去了。三天五天的检查,我也知趣,一看事色不对,就赶紧或退到村子里的背巷子,或干脆歇息两天。我知道,他们也不容易,过不了关,他们也会丢饭碗的。
就这样,我进进退退,躲躲闪闪,提心吊胆地摆了2O多年不合法的地摊。
今年疫情期间我在老家宅了两个多月。疫情好转了,国家让人复工复产,村里人都有继出去了。我也闲不住了,来到了韦曲。这里还是比农村严些。村处边城管不许摆摊,村里边村上不许外人进村。我先清理了欠下的三个月房租,又闲转了一个月,眼看着交房租的日子又到了,房费尚无下落,怎不让人心急如焚?
两会召开了,总理发话了,政府鼓励全民摆摊经营,促进经济迅速复苏。这下有指望了。我也转证了,从此就可以堂堂正正地摆地摊了。共产党,人民政府真是处处替咱老百姓着想啊。生活在这样的国度里的我们是多么的幸运啊。
就这样退退进进,躲躲闪闪提心吊胆地摆了2O多年的地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