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大盘鸡,都是久别重逢
下班回来,回到住处已经晚上11点了。毛线给我打了一个电话,说他今天和学妹吃大盘鸡。学校的夏天不是很热,空气透彻,在校园里面行走,经常能闻到到一阵清爽的味道。他说去了一趟以前的宿舍106,已经装了空调,比以前牛逼多了,没有一点违和感,不过他说现在是毕业季了,与我们相熟的最后一届学妹就快要毕业了,恐怕以后再也没有回学校的理由了。而我躺在床上,听他打电话讲,不知道说什么好。
毛线毕业之后就留在了西安,留在西安的同学不多,同一宿舍的也就只有毛线和耗子,每次请假回去,找他的时候,他总说他待在西安就成了接待其他同学的免费宿舍了,我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嘛,他总说嬉皮笑脸的说“屁,我现在就想多赚钱!”
六年前,我们是在临潼上大学,那时毛线还没有谈恋爱,我们时常流连于吃食,没事了就去市区边上的人人乐,像赶趟小集似的,三五天一趟,说是赶集,其实兜里也没有多少钱,只是去城里面浪,唯一花钱买的就是不得不买的衣服。偶尔看见好吃的也会吃点,至于其他的就是瞎逛了,那个时候生活费没有多少钱,要想吃点好的,就和舍友AA制,狗舌头夹馍、石子馍、烤活鱼、辣尚仙,猪蹄、烩面、烤面筋……最耐吃的,还是大盘鸡。
大二的时候毛线和烟灰都找了女朋友,请耗子、我吃大盘鸡,打算给大家正式表明一下他们有女友了。大家只知道临潼有家好吃的大盘鸡,好吃也是学长吃出来的,但是具体在哪不知道。听到毛线要请大家下午吃大盘鸡,午饭也没吃多少,整个上课都是憋着想着大盘鸡。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朝,似乎好吃的小店大多数都藏在了平常人不易找到的地方,大盘鸡的店也是,偏要我们自己去寻找。放学,坐车,等人,找地,找了半天累得大家像霜打的茄子耷拉着脑袋,萎了。后来学长打电话说先向北过马路进一个小街,再向东拐走过一个小胡同,再往南看就可以看到到。看见了一家写着大盘鸡的招牌,透着玻璃好多人的样子,毛线总是拉着女友一步快走。
进了门“老板,包间,六个人,一大盘鸡皮,6瓶果啤。”
老板:“好。”
等了好久,服务员两手托着一盘土豆鸡块,盛在盘中,端在餐桌上,放在面前,那鸡块的香味扑鼻而来,直袭鼻子。“鸡块金黄色,拌有土豆、红辣椒丁、青辣椒丁、大葱、姜丝、蒜末。”色浓味香,香而味正。喝一口9°,夹一块鸡块,放在口中细嚼慢咽,那么的爽!辣滋滋,甜丝丝,冰溜溜,鲜的,软的,嫩的,烫的,总是那么好吃,在人嘴里跳舞,像广场操,又像交际舞。土豆解饿,啤酒解乏。一大盘鸡块、两瓶9°下肚,晕乎乎的,面如桃花,胜似桃花,泛着红晕,身上的乏味解除,身体轻飘飘,有一种飘飘然而欲成仙的感觉。吃的时候,毛线总是问这个菜够不够,那个米饭够不够,耗子总会数有几个鸡爪,有几个鸡翅,几个鸡腿,给大家分,看看是不是一只鸡,有次在盘子里拨到了三只鸡爪,耗子:“这是鸡变异了,还是我们多吃了两只鸡。”烟灰总是不说话,在盘子里面找着鸡肉,放在女友老三的碟子里。
再去吃就借耗子每年过生日,集体凑点钱就去蹭吃蹭喝,耗子是家里的独子,几乎每年都过生日,总是到了耗子快过生日的那个月,我们就起哄,耗子是不是快过生日了,耗子总会说今年不过了,但是之后到了当天还是会说请大家去吃饭,我们总是趁机蹭耗子一顿大盘鸡,然后再用我们凑钱买的蛋糕涂抹耗子一脸,耗子又用其余的蛋糕涂抹我们一脸。吃到夜深,打个车,一路躺回宿舍,一觉睡到第二天上课。
后来毛线毕业留在了西安,我现在已经不去临潼几年,我的胃是有记忆的,大盘鸡的香味,仍然回味在胃里。有时忍耐不住,就再找几个同事,在外面凑一桌。或许是这里的师傅手艺不佳,喝一口啤酒,吃一块鸡块,就是再也找不到当初上大学吃的的味道,更是加剧了我对大盘鸡的思念。烟灰后来去了深圳,女朋友辞职也跟着他一块过去了,前些天打电话听见他在吃饭,于是问:“老三在身边吗?”老三就说:“在,给烟灰做面呢”,我讲:“深圳有大盘鸡嘛?”老三说:“有啊,只不过不好吃”,我说:“好啊,回来时我天天请你们吃临潼的大盘鸡。”老三说:“算了,好吃的还是留点念想给以后吃,吃的次数多了也就不好吃了”,我又和老三瞎扯开了,那边已经听不到烟灰的声音了,他已经去洗碗洗锅了。想起几年前,我们去吃大盘鸡的时候,烟灰看着我们不说话只低头夹着鸡块给老三,那时我就想:有个喜欢的人陪在身边真好!
此时毛线和学弟学妹坐在店里,望着外面的人来人往,鸡块吃完了,土豆吃完了,面条吃完了,辣子吃完了,每个人脸上都红扑扑的,相互望着放肆的笑了,他们就要走了,从此,有吃大盘鸡的理由,或许再也没有吃大盘鸡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