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会闲谈

周末又是聚会，方才前同事聚过，接着是高中同学会，聚会大概便是人到中年后所共有而不自以为然的一大特色。

自高中毕业迄今已有十三四年，想来真是一个长到可怕的时间段，那会还一个个都是唱着十年畅想未来的少年，不知不觉便成了浸润风尘的养生男。

期间多次的同学会，因了这那的缘由，我是一次也未参加过，这次当是最适合参加的一次，地方倒也不远，省城离我这里也就七十余公里，我的的确确从心里是想要去的。

可我也还是怕去的，去了做些什么呢？到了约定的地点，一些或熟悉或陌生或者曾经熟悉又陌生了的面孔，热热闹闹挤在一块。刚一见面，先互相点点头，握握手？显得太过客气了，全无老同学的亲热感；或者拍拍肩膀，互叫着同学时的外号？俗是俗了，却能打消方见面的尴尬，可接下来又不知该说什么。

于是大家就坐下吃饭吧，左右手边互传着菜单翻看菜名，依稀记起来你从不吃鱼他不爱吃辣，还有的女同学为了养颜已吃了素，倒也是无关大雅，反正也都不是奔着吃而来的，胡乱点了一堆，倒因着这点菜的功夫，交流着彼此的近况，觅了些聊天的素材。

话题起头了，大都是说的是你媳妇她丈夫，又或者你的事业我的工作，有些人刻意回避着某些话题，自然便有那擅于人情的伶俐人注意到个别人的情绪，把话题引开了去。

近况不好说了，那便追忆追忆从前吧。渐被遗忘的同学，记忆犹新的老师，曾经熟悉的趣事，还有那永恒的校园爱情话题；难忘的初恋，曾经的热恋，煎熬的暗恋，在时光前都把面纱一一撕去，有的人早已是情场老手，自然面不改色的哈哈打趣，还有的自诩儿女膝前装作风轻云淡，却止不住眼角偷瞄仍一如当年。一面细细端摹众人各自的变化，寻找记忆里残存的影子，一面温习着时光多年来给自己烙刻的印迹，止不住心底暗叹。

凉菜散乱后，热菜纷沓而上，酒水带动情绪，氛围也热了起来，少年同学情毕竟最是难忘。酒至半酣的男同学，为了不影响台词与肢体语言的发挥，干脆脱下外套挂在一边，丝毫不避讳满脸猪肝色的紫红与微微腆起的肚腩。花枝招展的女同学们也纷纷感染了这热情，既比平时的同事聚会多了那难得的同学情，又抹去了当年学生时代的羞赧与腼腆，一个个蹬腿抹袖，比满桌大老爷儿们还豪气万千。

同学之间，本就知根知底，有些当年或是今日藏着掖着的东西，戳破也就戳破了。既没有被人当面揭了老底的尴尬，也没有工作生活中时刻拨打的小算盘，这样难得的无拘无束，可真是适合表现真我与自我的唯一场合。

想到这样的场景，我于这聚会是更加期待了，却无奈仍同以往每次那般阴差阳错，总是无法成行。人近中年，生活便如同厨房里满柜的油盐酱醋般，伸手一碰就叮当作响，斑驳杂乱。孩子生病，媳妇也身体抱恙，再如何想去也是走不开了。思来想去，只得向老同学们抱憾请假，理由却说的是距离太远，而聚会时间又定的太晚，恐当日无法归家。我自然是无法说出真实缘由的，因为这缘由虽切切实实、正正当当，在别人眼中看来却仍是太过敷衍，太过中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