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   卜式：经济牛人

2022-7-15  周五      热热热

读书笔记

注：以下文字摘自《笔墨江山：中国传统文化赏读》一书。

汉武帝时期却出现了一个经济牛人---卜式。

卜式很早就是西汉王朝的一个传奇人物，典型白手起家的“创业标兵”：原本只是河南一个家境贫穷的放羊娃，20岁开始做牛羊贸易，短短五年就成了西汉的畜牧业大鳄，中原五省的牛羊贸易几乎全由他垄断。他做生意的方式也传奇，人家都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他却首创了“后付费”，即买他牛羊的时候可以不付钱，打张白条就好，货款以及利息在规定时间内还清，甚至后来还发展成了“分期付款”，即购货款可以按照月份偿还。其业绩更传奇：那几年西汉的牛羊业市场很不好，国家连年对外战争，老百姓负担加剧，饭都吃不上，谁还买牛羊？做牛羊贸易的在市场萎缩中破产的不在少数，偏他的买卖一路红火，业务遍及全国各省，资产滚雪球般增长，堪称当时经济疲软的大汉朝少有的“绩优股”。

而这个“绩优股”，更是一个“爱心标兵”，卜式不但能赚钱，更能花钱。花钱方式也另类，别人都想方设法地偷税漏税，他不但诚实纳税，还逮着机会就献一次爱心，东边发个洪水、西边闹个饥荒，他都第一时间捐钱，甚至国家出兵匈奴这样的大事，他都带头捐钱捐物。这样一个“创业”加“爱心”的双料标兵，放在哪个时代都是宝贝。

这样的宝贝汉武帝自然不能放过。公元前118年，卜式得汉武帝破格提拔，被任命为齐国相，摇身一变成了正省级高官。如此决定自然不只为了“树典型”，山东是西汉帝国经济最发达的地区，地位堪比今日之上海，每年农业税收占全国一半，可谓西汉帝国的“钱袋子”。可到了汉武帝时期，这个钱袋子却破了大窟窿，连年的战争加重赋，导致山东当地农户逃亡严重，经济凋敝、赋税拖欠，仅积欠的农业税就达八年。窟窿破了自然要补，传奇的卜式就是补窟窿的。

这窟窿说补也容易补，欠税嘛，乱世用重典，到任后严刑峻法摊派征收，收上钱也就万事大吉了。可说难也难，老百姓日子都过不下去了，还要交税，这不是要人家的命吗？结果肯定是人家跟你拼命。中国历史上逼税逼出农民起义的，历朝历代都不算少。可无论容易还是难，山东的内需是必须要拉动的，不拉动内需就没钱，没钱就打不了仗，打不了仗，国家的“战略投资”泡汤不说，国恐怕也保不住。

可卜式到任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把大家全“雷”倒了。他大手一挥：苛捐杂税不收了，政府还发钱。具体的办法就是在山东省搞试点：回乡务农的老百姓，只要缺钱粮的，都可以向政府借贷，等到秋收以后，按照官定的利息归还。只要回家种地，要什么国家给什么。

消息一出，自然在西汉政坛上一石激起千层浪。自古以来都是百姓完粮纳税，这次国家给老百姓发钱，可谓开天辟地头一回。汉武帝当然气得跳脚，你轻松一句话，就把欠的钱给免了，国家岂不是要喝西北风？朝臣们更是反对声四起，盐铁系统的“国有企业”当然不干，卜式搞减税，顺带把农民欠“国企”的钱也免了，这不是“慷国家之慨”吗？外加卜式本人出身低微，一个商人摇身一变成了封疆大吏，本身害红眼病的就不少，这时候自然会借机“下药”，攻击声不断。但不管汉武帝怎么气，臣僚们怎么骂，卜式还是该怎么干就怎么干。而且他这么干的直接后果，就是把山东省官府当时积存的钱粮全部花光，另外还向当地商人富户贷了不少钱，偌大的山东省政府成了穷光蛋。所以，虽然汉武帝很生气，朝距们很愤怒，法办卜式也很容易，但找谁去接这个烂摊子？结果卜式尽管得了个“戴罪留任”的处分，但他想怎么做，却也只能由着他了。

让人设想到的是仅过了八个月，奇 迹就发生了：山东当地生产发展良好，百姓安居，年末归还的钱粮加利息，竟然把先前积欠多年的赋税都偿还清了。“戴罪”的卜式，也因此成了当时西汉王朝的名臣，此后因功调任中央，一度成了太子刘据的老师，而他在山东的政策，也很快在全国推广开来。结果，西汉改府收入上涨，政局稳定，也正因如此，次年著名的“漠北之战”中，西汉王朝能够以雄厚的经济实力支撑这次空前的远征，将“草原天骄”匈奴铁骑彻底打出漠北，远远赶到西域地区。西汉的内需，是被卜式猛然拉动的，才有了这般横扫千里的荣光。

卜式拉动内需的做法，在当时虽看着“雷”人，道理却是通用的：西汉税收锐减，根子不在老百姓欠税，而是老百姓没钱；没钱的原因，却是政府竭泽而渔，导致生产破坏严重。要拉动内需，就要恢复生产；要恢复生产，就得先让老百姓吃饱肚子。卜式“发钱”“减税”，结果就是山东当地生产恢复，农业产量增咖加，不仅使国家农业税收得以增加，而且要干活就要吃饭，更要买衣具，相关盐铁等“国企”产业，效益也跟着增加。整个一条内需产业链，一下子就带动起来了。

关于这番道理，后来卜式在给汉武帝的奏报中，以他从事畜牧业的经历为例做过分析。卜式对汉武帝说，自己贩卖牛羊的时候，首先考虑的是需要让客户买得起自己的牛羊，所谓的“后付费”“分期付款”，就是为了让客户能够承受得起牛羊的价格。卜式认为，管理老百姓就像养羊一样：羊要养得好，就要给予羊充分的照料，更要给予羊一个健康的生长环境；国家要想发展经济，就必须给老百姓足够的发展空间，更要给老百姓一个健康的发展环境。国家要增加收入，首先要增加的就是老百姓的承受力。这番言论就是后来经济学上著名的“养羊理论”：拓展市场，首先要培育客户的购买力，而扩大内需，首先也要让老百姓有钱。两汉之后，卜式的理论被越来越多的统治者所采纳，比如北宋王安石改革中的“青苗法”，一就是脱胎于此；而明朝的“优老之礼”等福利政策，也与卜式的政策有异曲同工之妙。

读书妙不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