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竹篙母亲的河(十)
天亮后,雨下得更猛了,黄泥江似一条发怒的蛟龙,洪水一波大过一波,很快又涨到排头,水再涨的话只靠岸边的几棵树肯定是拴不住木排的。
父亲见情况不妙,招呼大家把尽量把木排的头部提到堤岸上去,只水不漫过堤岸,木排就可以安然无恙。
于是,父亲一声令下,工人们冒雨跑到河边。全然不顾暴雨打湿衣裳,只要能保住集体财产,打湿衣服算什么。根本不用安排,下水的下水,在堤岸上提排头的提排头,汗水和雨水在脸颊上淌着,所有的工人心中只有一个信息,尽快把排头提到堤岸上,保住自己的劳动成果,为祖国的建议多做巩献。
每个人都舍生忘死,在暴雨和滔滔的洪水中拼命,很快,十几个排头都提到堤岸。父亲用手抹了一把头发和脸上淌着水流,并不禁松了口气。就在他清点人数准备叫工人们回去洗澡换衣时,发现洪水有一个身影在翻滚。不好,有人落水了。
父亲顾不得清点人数,手拿竹篙从堤岸上一个撑杆跳高跳入水中,向翻滚的人游去。父亲虽然年轻,但水性了得,在竹篙的帮助下很快赶上了。他知道救落水的人是不能当面施救的,落水的人求救心切,一旦被他抱住双手的话,两人都会玩完。在落水的人翻滚露出后背的时候,父亲把竹嵩交到左手,右手挽住那人的腰,用尽全身力气把人举出水面。
这时,陈队长和两个工人也游了过来,接住父亲手上的落水者。一起准备往沙滩上走去时,一大片杂草冲到了陈队长的身上,陈队长一个趄趋,在他就要摔倒的时候,父亲扶住了他。谁知在杂草的后面还有一截木头,刚在冲在父亲的腰部。父亲虽然没有受你,可是脚步不稳,直接摔倒在河水中。而且这时刚好已经到了坝口,杂草又盖住了他的头,父亲没办法直起腰,和杂草一起冲出了坝口。
在这一霎间,陈队长他们手中有人,根本来不及对父亲施救。等到他们反应过后,父亲已经卷进激流中,想救也是不可能了。能救要救,不能救想尽办法也要救,陈队长把人交给同伴,急忙趁水跳过水坝,从水浅的地方向坝下追去,可是一切都迟了,水中再也找不到父亲的踪影。
人是救上来了,是附近大队的一个社员,父亲却被洪水冲走了。陈队长没法,一边安排人沿河边寻找,希望父亲会被冲到岸边,自己急忙回公社报信。
李书记听说,急忙要陈队长封锁消息,害怕母亲知道后出事。又打电话吩咐沿河的各大队留意,看能否发现。到了中午,雨下得小了,母亲戴着斗笠穿着簑衣去河边叫大家回来,没有看到父亲和近半的工人,所有的工人又躲躲闪闪,拼命躲避着她的哏晴,知道是出了大事,但也没想到是父亲被水冲走了。
父亲的水性母亲是知道的,正常情况下这点洪水根本奈何不了他,于是她问道:“老杨呢?”
“社长他……”一个工人带着哭腔说,但一个工人急忙赶断他,说:“社长带人巡河去了,看有没有木材被冲散。”
“哦,”母亲看两人的表情不对,想再问,所有的人都低着头,想问也不知从何问起。只得招呼大家回去吃饭。可是,这些仿佛都聋了,低着头,偶尔去余光去看一眼河的下游。
母亲越想越不对,颤抖着声音问道:“是不是老杨出事了?”
“社长,社长被洪水冲走了。”第一个说话的人说道。
“什么?”母亲一屁股坐在湿漉漉的堤岸上,仿佛全身的骨头都似抽走了一样。
几个排木工人围住母亲,又不知从何劝起,只能陪着母亲默默地流泪。良久,母亲抹去脸上的泪水,说:“吉人天相,老杨不会有事。大家回去吃饭吧!”
“师傅娘,那你呢?”
“我想在这里静静,等等老杨。”接着母亲对着下游的方向喝道:
春江水涨春水寒,
妹妹想哥在沙滩。
站在堤上等哥哥,
双双一起把家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