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极猴：像上班一样做歌，再让灵魂生长

北极猴的上一张专辑《Tranquility Base Hotel & Casino》，有一个十几分钟的纪录短片，我看了很多遍。

做这张专辑的时候，他们去了不知道是哪里的一个古堡，记得Alex说他在水边写不出来东西。这个古堡看起来是在山里，至少是被树林围绕，茂密的绿植紧紧附着在古堡周围，看起来像是一个长了绿毛的怪物，或者说感觉会有长了绿毛的怪物会从那里走出来。

Alex留长了胡子和头发，留了很久，一直到专辑发行了都还留着，听说他妈妈不喜欢他这个样子，希望他把胡子剃了，把头发剪短。在纪录片里看到，拍MV的时候他把胡子剃了，头发也剪短了，回到上一张专辑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听了妈妈的话。

今天看阿富汗奸细发了推文，里面提到冯内古特说，做艺术可以让灵魂生长，可以不为别的，只为了让灵魂生长。

让灵魂生长。

看这个纪录短片的时候，看到猴子们和朋友们在这个并不非常明亮的古堡里，堆满了乐器，一点一点给歌弄出合适的编曲，就又想到了这句话，觉得他们一定在那个好像有怪物的古堡里长出了一部分灵魂，这些灵魂也都附着在歌里，蔓延到其他地方，可能也蔓延到了我现在独自一人生活的公寓里，蔓延到窗外被厚厚的云笼罩着的空间里，蔓延到楼下的郁郁葱葱的树林里。

跟过去写的歌相比，这一张专辑都太缓慢惬意了，慢歌Alex写过很多，只是过去很多是明媚的舒缓，是夏天年轻的加勒比海岸，可是现在他的慢歌更像是一种不做挣扎的懒，就是这座被绿植包裹的古堡，每日很短的光照，傍晚就要点上灯，只能倒上红酒，再配一盘简单的意面。

他们的确是在古堡里喝了红酒，用小小的酒杯，跟客厅里盖了白色沙发巾的旧沙发一样，透着一种临时的局促感。

可是长胡子长头发的老男孩们在这个促狭的古堡里有了很好的生活日程，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群人穿着各样的衣服，好像完全没有打扮的样子，走过一个街道，一条小路，说笑着，往返于别处与古堡之间。

出到第六张专辑，这件事情做起来终于看起来很像工作了，不过他们看起来还是很乐在其中的样子。工作这种事情，看起来乐在其中就非常好了。

专辑第一首歌《Star Treatment》的开头，Alex和Matt隔着一个大客厅试了好几次，把Alex的键盘和Matt的鼓合在一起，终于变成了后来的旋律。演出的时候Alex是自己弹键盘的，他在MV里设计了老式酒店的场景，他在前台打电话，清洁工在擦地板，歌曲的名字用方正的火焰色打在荧幕上，看起来很有赛博感，演出的时候专辑封面上的那个六边形会从天而降，我想那应该是一个飞船。

MV里有一个镜头，他穿着体面的西服，头发好好地梳上头顶，别在耳后，他突然看向镜头，紧紧正视镜头，看不清眼神里的情绪，只是看起来非常镇定的样子，再也不需要野心。

有一段时间，我看Damon Albarn和Thom York，甚至Thom Green，再看看Alex，我都心想一样是天赐好牌，你怎么就不像他们那样好好努力认真打一打。可是现在我不这么想了，小时候他不小心就掌握了轻松把牌打好的技巧，可是到第六张专辑，他经历过创作的瓶颈，也经受过从独立到主流的压力，现如今的他，只需要有一个好的生活模式，用自己的方式打自己的游戏。

这个纪录片最后出完字幕，又放了一点Alex和Matt的镜头，Alex做着奇怪的动作逗Matt，这两个人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又做了一辈子同事。只做现在的自己想做的东西，像上班一样做东西，上班嘛，有今天，还会有明天，明天再想明天要做的东西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