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相望不相闻【上】
公众号推文
竹马青梅初现隔阂
“逆子!沈家丫头若有什么闪失,我定要打折了你的腿!”陆父手里的皮鞭一下又一下地抽打在陆相闻的背上,不多时,皮鞭便染上了鲜红的血水。
陆相闻的后背早已被打的皮开肉绽,可还是不愿服软。他紧咬着牙关,忍着痛说:“是她自己要跑出去的,与我何干?”
陆父听到这番话,怒火高涨,“你,你还敢顶嘴!”
陆母在一旁看着陆相闻被打,自是心疼得不行,但是她知晓丈夫的脾性,自己若是这会儿上前劝说,他只会下手更狠。她只能在一旁掩面啜泣。
少时,陆家管家从门外急匆匆地走来,道:“老爷,沈老爷派人来说,沈小姐找到了。”
陆父停住手里的皮鞭,问:“沈家丫头可还好?”
管家怕老爷继续打少爷,没敢道出实情,“沈老爷说沈小姐很好,让我们不必担心。”
陆父这才松了一口气,转身对陆相闻说:“这次好在沈丫头无碍,要不然我饶不了你!”说完狠狠地扔下皮鞭走出房门。
陆母见陆父走远了,才敢走上前来把陆相闻扶起来,吩咐管家去请仁和堂的先生来给陆相闻治伤。
沈相望是和陆相闻吵架之后跑出去的。往日里,两人关系倒也不错,偶尔也会开开玩笑。只是这一次,因陆相闻不只是故意还是无意说了一句“果然是没有母亲教养的人”,沈相望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明知道这是她最不愿提起的事,却又用这事来激怒她。她一边哭一边跑,最后来到了她母亲去世时住的医院。没有坟墓,母亲去世后,骨灰被送回了江苏老家,在那里安葬。她坐在医院门前的台阶上,小声呜咽,最后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待到沈家人找到她时,她因染了夜寒而高烧不止,被送进了医院。
沈相望的病几日后痊愈,因而陆父也没再为难陆相闻。只是那之后,她没有再和陆相闻说过话。昔日活泼开朗的女孩子一下子变得沉默寡言。陆相闻想过去跟她道歉,但是又不想服软,内心甚是矛盾。他听到沈家丫鬟婆子们在背后嚼舌根子,说沈相望自高烧过后像是变了一个人,怕不是高烧烧傻了。他听了心里很是愧疚。
两小无猜和好如初
又过了几天,陆相闻跑遍了上海大大小小的书店,给沈相望搜罗来了全套的《全唐诗》,装帧也是最精美的。此时正值玉簪花开的季节,他知道沈相望最喜欢玉簪花,用诗集和玉簪花道歉,该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陆相闻来到沈家时,沈相望刚洗完头发,在院子里的古藤椅上晾干头发。许是有些倦意,她竟不知不觉得睡着了。以至于陆相闻来到她身边她都没有觉察到。陆相闻看到她细密的发丝如锦缎般铺就在藤椅上的靠背上,可能是洗完头发没多久,发梢还有水珠在滴答落下。
陆相闻突然发现,不知不觉间,这个昔日跟在他后面摇摇晃晃地跑的小丫头已经长成了大姑娘。她长相清秀,并不是那种一看就挪不开眼的大家闺秀,倒是小家碧玉这个词更适合她。但她同时又颇有她母亲的冷艳气质,两者相容,便使她成那种越看越觉得好看的类型。
陆相闻脑中突然冒出一个想法:假如真像小时候大人们开玩笑说的那样,陆相闻要娶沈相望……陆相闻也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在柳树带来的凉风里,他的耳垂有些发烫。
沈相望一睁开眼睛,就看到陆相闻在盯着她看,她从椅子上坐起,起身便要回屋。陆相闻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沈相望,我不是故意的,你原谅我吧。”
陆相闻紧张的样子,让沈相望觉得有些好笑。他这样子,怎么感觉有点撒娇的意味呢?她其实也没怎么生陆相闻的气,她也知道陆相闻是有口无心才说了那么一句话,可是陆相闻迟迟不肯跟她道歉,她就赌气不搭理他。
沈相望依旧赌气般甩开陆相闻的手,但没有回屋,而是再度坐在了椅子上。陆相闻见状连忙把诗集和花递上去,又说了几句道歉的话,沈相望的怨气便全部消解了。
下人又搬了一张椅子给陆相闻,他坐在沈相望旁边,向她抱怨着陆父的一顿毒打。“我屁股到现在还疼着呢。沈相望,你没看到,我爹打我打得可狠了。”
沈相望翻看着手中的诗集,似笑非笑地问他:“是吗?”
陆相闻以为她是真的不信,急忙说:“不信?不信你看看就知道了!”
沈相望脸一红,嗔怪地看着他:“你走开!”
陆相闻也才意识到自己的这句话有些不妥,赶紧转移话题。他问:“相望,后一天有抗日游行活动,你要去吗?听说,日本人就快要打到上海了。时局总不太平。”
沈相望说:“当然!”
她看到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时格外地兴奋,她迫不及待地拿给陆相闻看。“闻一多先生说它是诗中的诗,顶峰上的顶峰,果然不是浪得虚名。”
陆相闻专修绘画,对诗歌并没有什么兴趣,但是他怕沈相望还没有完全原谅他,只能耐着性子看起来,看着看着就有了倦意。他只记得最后看到的一句“此时相望不想闻”,那里面有他和相望的名字。
沈相望见陆相闻竟然看得睡着了,俯身抽出他手中的诗集,摇摇头说:“孺子不可教也。”
一封书信风波再起
“只愿与相望一生一世一双人,执子之手,与子偕老。顾、言、之。”陆相闻一字一句地将书信读完,读到最后三个字的时候,好像心头怒火下一秒就要迸发一般。
他拿着信在沈相望眼前晃了晃,问:“顾言之是谁啊?怎么给你写这种绵绵情书?”
沈相望一把夺过他手中的信,撕了个粉碎,说:“与你无关。谁允许你偷看我的信!”她的脸瞬间变得通红。她原本就没想看信,只是顾言之硬要塞给她,她只能接下,还没来得及扔掉,就被陆相闻看了去。
陆相闻咬了咬嘴唇,声音变得温柔又委屈:“相望,你别理他好不好。我不是故意要看你的信的,我只是……只是怕你答应他,我就再也没有机会了。”尽管他的声音越来越小,但沈相望还是听清楚了。
她看着陆相闻的眼睛,满脸不可思议:陆相闻这是什么意思?他喜欢我?在向我表明心意?她知道小时候父辈们总会开玩笑说她和陆相闻长大后怎么怎么样,可那也只是玩笑。现在听陆相闻自己说出来,难免有些不好意思。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复陆相闻的话,便转身跑开。
回到家,她将发烫的脸颊埋在凉凉的被子里,仔细品味刚刚陆相闻说的话,越想越觉得欢喜。她后悔方才没有回答陆相闻的话,但又十分庆幸自己没说。
她虽然接受新式教育,但还没大胆到主动向一个男生表明心意。当然,也不敢轻易接受一个男生的心意。
顾言之是上海一大军阀顾将军的独子,优渥的生活和父亲的势力让他成了众人眼中的花花公子。但就是这个人们眼中的浪荡子,这一次却是付了真心。他三天两头地送沈相望一些贵重的礼物,即使沈相望一次又一次地拒绝了他,他还是没有停止,颇有越挫越勇的架势。
有一次,他甚至在沈相望放学时在女子学院门口公然向沈相望求爱,让沈相望好不尴尬。她本来就不是外向的女孩,最放得开的时候,也是和陆相闻在一起时。顾言之这么一闹,几乎整个学院的同学都知道了,顾将军的儿子喜欢商会会长的女儿。不久学校又有传言说两家早已订下婚约,沈相望迟早要进顾家的门。
陆相闻听到这些传言气急了,下了挑战书,扬言要跟顾言之拼个你死我活。可陆相闻一个弱书生怎么能跟家里世代练武的顾言之相比,自是拿鸡蛋碰石头,不自量力。
但是出人意料的是顾言之并没有对陆相闻痛下狠手,反而态度温和地讨好他。按照顾言之的说法,陆相闻跟沈相望从小一起长大,亲如兄妹。将来他和沈相望如若结成连理,照他俩的关系,陆相闻也算是他的半个大舅子了。
一向温文尔雅的陆相闻听到顾言之的话气得骂了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