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

她仔细地观察着他的手，抓着它，仿佛抓着一样从没这么近看过的东西：男人的手。这只手挺瘦，朝向指甲的地方微微弯曲，有点像曾经折断过，留下令人爱怜的残疾；优雅得像一只死鸟的翅膀。

她凝望着它。

望着这只一无遮掩的手。

突然停了下来，不去看它了。

她不知道他是不是睡着了，她松开那只手。也许他没有睡着，她不知道。她把那只手反过来，很轻很轻地，看着那只手的手掌，赤裸的手掌心。她触摸那丝绸般的肌肤，有点儿汗湿，透着凉意。她把手放回扶手，它原来搁着的地方，把它摆正。那只手，顺从地让她摆弄。

她的脸转向了窗外，转向了稻田、他。空气因为炎热而颤动。

她握着那只手，有点想要把它一起带到梦中去。

她让那只手留在离自己远远的地方，不去看它。

她进入了梦乡。

她仿佛已经入梦。

但她知道自己没有入梦，她以为自己没有入梦。我们不知道。

他睡着了吗？她永远也不会知道。她从来就就不知道。当她醒来时，他正望着她。他发现她睡着了，就在此时她醒了过来。

你上几年级了？他问。

高二。

多大？

女孩稍稍犹豫。

十六岁。

他不信。

你个子这么小，不像十六岁。

我的个子一直很小，一辈子都是小个子。

他愣愣地凝望着她，她却不去看他一眼。他又问：“你偶尔也撒谎……”

不。

不可能。非撒谎的时候怎么办？

不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