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辍学农娃的人生走向

文/甜甜懒妈

何处是归途

还未起床，听到手机连续“叮”的声音，微信有新信息。这么早，会是谁呢？一看，是我那个麻烦的堂弟，问我借钱应急。头疼，他只有要借钱的时候才会出现，我要怎么回复呢？关于他的记忆，这些年他劣迹斑斑的事迹也一项项清晰起来，作为家族里令人头疼的孩子，不知道他的路会走向何方。

年初的时候听说他因为吸毒被抓起来关了一阵子，前些天打电话给他，告诉我现在跟着一个老板做事，同时手下还有几十人，老板去哪里，他们就去哪里，居无定所。有一次开赌场被抓，好在老板把他们都赎出来了。他信用卡套现，多年欠款不还，利滚利，他也说不清欠了多少，已上信用黑名单，银行追债，报警，信用通知单都寄到了老家。他高中没读完就出来打工，10余年了，从未回家，这几年家里人都找不见他。电话常换，打过去有时也不接。

谁能想到，他长大了就成了这样一个人呢？

01家庭变故，短暂的快乐童年时光

他比我小半岁，是我三叔的儿子。小时候差不多一起长大，经常一起玩耍。他是独子，深受爸妈的宠爱，小时候家境也比我家好。记忆中，他就是一个活泼快乐、骄傲幸福的孩子。也很聪明，学习成绩很好。我羡慕他妈妈经常给他买零食吃；羡慕他妈妈手巧，可以做那么多好吃的小零食；羡慕他父母两个人围着他一个人转。

事情的转机好像是发生在刚上初中的时候，不知道怎么的，他妈和我们村里另外一个男人好上了，那个男人的妻子在外面打工。有天被他爸爸抓了个现行。隔天就发现他妈妈和那个男人私奔，一起外出打工了。那个时候的我们，懵懵懂懂，模模糊糊的也知道这是一件极为不齿的事情，村里人风言风语，有些天性爱八卦的、不怀好意的老太太还常问他：你妈去哪里了？给你打电话么？那些无聊的、低俗的男人们则朝他说着看似看玩笑实则难听的话。他爸爸是个粗鲁的实在人，长得五大三粗，一身力气，面对这样的屈辱，不知道怎么表达，一天到晚骂骂咧咧，经常看到他咬着牙根恶狠狠的咒骂他们两个。不知道这段日子他是怎么过的，感觉整个人渐渐闷了，没有什么言语，别人说的话，他好像没有听见似的。有时候则应付似的挤出一丝笑容。

更为离谱的剧情在后面，他爸大概是为了打听私奔两人的下落，要来了那个男人妻子的电话，一来二往的，男人的妻子回来了，他们两人竟然好在了一起。有那么一两年，公然的吃住生活在一起，这下村里人谈资更丰富了。

02辍学外出打工，越走越远

他变得沉默了，原本多么骄傲要强的一个人，渐渐的变得会隐忍，面对同龄人的嘲笑，他也只放在心里。不过学习成绩下降了，初中毕业后只能上极为普通的高中，和一群经常抽烟喝酒逃课上网的学生们混了2年，还没上高三他就不愿意去了。说反正也考不上大学，不如早点出去赚钱。于是辍学外出打工，然后至今未回家，想想已经10余年了。我想他是恨不得早点逃离这个家吧，离开这个舆论是非之地。

他刚出去的那一两年，我忙着高考、上大学，加上那个时候信息闭塞，关于他的信息知道的不多。刚好我们有两个叔叔也在外面打工，刚开始的时候他常去叔叔那里玩。没有文凭的他只能在工厂车间做苦工，生活也清苦，不过他踏实认真，过得也还算好。等我上大学的时候，有了手机和网络，开始和他有联系了。他已经不在工厂做了，说跟着朋友在做一些生意。发现他的口气已经变大了：现在挣钱容易，只要机会把握的好，挣个十万八万不是难事。听得我瞠目结舌，对于每月只有几百块生活费的我来说，这是一笔巨款啊，他竟然说得这么轻飘飘的。问到他什么时候回家过年，他说不回去了，没钱没脸回去。听他的口气，他一定要挣很多很多钱，光鲜亮丽的回家乡。

可是现实社会，挣钱这么容易吗？留给你一个没有经验、没有文凭的愣头小子赚钱的机会那么多吗？我大学还没毕业，就听到了一个极其心酸的消息：他和人产生了纠纷，小手指被人砍去了一截。听到这个消息，想着血淋淋的画面，我心疼不已。好在两位叔叔离得近，在那边照顾他。

后面各自忙着生活，他一直没有回家，渐渐的就淡忘了这个人。只是陆陆续续的听到他的信息，又换女朋友了，又四处借钱了，我们这些亲戚都被他借了个遍。然后还以做生意为由，向他老爸借钱，他老爸一直非常节省，从来都是只占便宜不吃亏的，守财奴一样的攒着每一分钱，儿子开口了，父亲咬着牙把钱转给了他，很是肉疼吧，在我家都说了很多遍，说给他寄了多少钱。后面他又问要钱了，他老爸不愿意了，见我们就嚷嚷：你知道他到底在外面做的什么事？这么多年了，从来没回来，也没见到他一分钱，我都给了他几万了，又来要钱！你说他到底在做什么？没得出息的，趁早在外面不要回了！后面因为钱的关系，彻底与他爸关系决裂了。他甚至打电话给四叔说：这次我遇难了，我爸不愿意出钱，那么以后也别怪我不管他。他老了后你们帮忙照顾他。

03归期在哪里？

后来听说他开了麻将馆，自己也赌博，还吸毒。有个女孩子跟了他几年了，怀孕了又打掉了。手机号码经常变，不知道他人在哪里，没人找得到他，家里人也难以联系上他，电话不接。

他说，现在他已经进入黑名单，处于被通缉状态，身份证不能使用，根本没有办法找正经的工作，只能跟着一个黑社会老板，做他的小弟，跟着开赌场、赌博、收债等等。有时候一个月都没有钱，有时候老板高兴了、赢钱了就给点钱，居无定所，各个城市到处跑。

他到底欠了多少债呢？他自己说几万，但是有个也爱赌博的哥哥说，至少欠了那些赌博的人几十万。他什么时候才能还清信用卡的款，正正经经的有份工作，不需要再东躲西藏了呢？他挣惯了轻松钱，习惯了大手大脚的消费，到了这个年纪，一无所长、无技能无文凭的他能有多少选择的空间？他能够踏踏实实安于平凡普通的工作么？跟着黑老板这么久，知道那么多内幕信息，就算有天想要脱身，容易么？

其实我们感慨之余并不能怎样，自己的生活也一团糟，也是苦苦挣扎着。只是苦了他爸爸，孤独老人一个，为着他焦心不已，却又不知道怎么办。他爸爸现在身体还好，再过几年呢，老了怎么办，谁照顾他？还有老爷爷，卧病在床将近20年了，瘦成一把骨头，十多年没有见到的孙子，逢人就问他在外面怎么样了。

你不争气，你却不知道有多少人因为你而寝食难安。

可怜他的遭遇，可怜他的童年，同时也怒其不争，怒其自我放弃。何时是归期？何处是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