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莎士比亚
最近这段时间都在读莎士比亚的剧本,目前读了《仲夏夜之梦》、《哈姆莱特》、《皆大欢喜》。
读莎士比亚的书,常常不自觉停不下来。莎士比亚的文笔,将看作无关的东西拿来作比喻,细想又十分恰到好处。也有很多奇怪的构想,比如说,因为第七个谎言爱上对方。
暂先摘录一部分(有种要抄完这本书的感觉):
可怜的鹿,他就像世人立遗嘱一样,把你所有的一切给了那已经有得太多的人。
带我到那地方去,我喜欢趁他发愁的时候去见他,因为那时他最富于见识。
因为我在年轻时候从不曾灌下过一滴猛烈的酒,也不曾鲁莽地贪欲伤身,所以我的老年好比生气勃勃的冬天,虽然结着严霜,却并不惨淡。
你是太不合时了,现在的人们努力工作,只是为着希望高升,等到目的一达到,便耽于安逸,你却不是这样。
假如我的两腿不疲乏,我可不管我的精神。
他的头脑就像航海回来剩下的饼干那样干燥,其中的每一个角落却塞满了人生的经验,他都用杂乱的话儿随口说了出来。
人家说一件奇事过了九天便不足为奇;在你没有来之前,我已经过了第七天了。
奇怪啊!奇怪啊!奇怪到无可再奇怪的奇怪!奇怪而又奇怪!说不出来的奇怪!
谈论爱情,那也是莎翁更得其妙,下面只选一个场景。西莉娅遇到罗瑟琳爱慕的人奥兰多,正打算告诉他。
罗瑟琳的心切溢于言表,好朋友故意引她着急也很可爱,以及,被爱情冲晕头脑的女人 —— 关心自己好不好看,能不能在对方心中留下好印象,关心对方细枝末节,无论问啥最感兴趣还是对方,扯没两句还是问回与他有关的事,无限赞美,美化一切。树上掉果子再正常不过,“树上会落下这样果子来!那真可以说是神树了。”
西莉娅 你想这是谁干的?
罗瑟琳 是个男人吗?
西莉娅 而且有一根链条,是你从前带过的!套在他的颈上。你脸红了吗?
罗瑟琳 请你告诉我是谁?
西莉娅 主啊!主啊!朋友们见面真不容易。可是两座高山也许会给地震搬了家而碰起头来。
罗瑟琳 哎,但是究竟是谁呀?
西莉娅 真的猜不出来吗?
罗瑟琳 哎,我使劲地央求你告诉我他是谁。
西莉娅 奇怪啊!奇怪啊!奇怪到无可再奇怪的奇怪!奇怪而又奇怪!说不出来的奇怪!
罗瑟琳 我要脸红起来了!你以为我打扮得像个男人,就会在精神上也穿起男装来吗?你再耽延一刻不再说出来,就要累我在汪洋大海里作茫茫的探索了,请你快快告诉我他是谁,不要吞吞吐吐,我倒希望你是个口吃的!那么你也许会把这个保守着秘密的名字不期然而然地打你嘴里吐出来!就像酒从狭口的瓶里倒出来一样,不是一点都倒不出,就是一下子出来了许多。求求你拔去你嘴里的塞子,让我饮着你的消息吧。
西莉娅 那么你要把那人儿一口气吞下肚子里去是不是?
罗瑟琳 他是上帝造下来的吗?是个什么样子的人!他的头戴上一顶帽子显不显得寒伧?他的下巴留着一把胡须像不像个样儿?
西莉娅 不,他只有一点点儿胡须。
罗瑟琳 哦,要是这家伙知道好歹,上帝会再给他一些的。要是你立刻就告诉我他的下巴是怎么一个样子,我愿意等候他长起须来。
西莉娅 他就是年轻的奥兰多,一下子把那拳师的脚跟和你的心一起绊跌了个斤斗的。
罗瑟琳 哎,取笑人的让魔鬼抓了去;像一个老老实实的好姑娘似的,规规矩矩说吧。
西莉娅 真的,姊姊,是他。
罗瑟琳 奥兰多?
西莉娅 奥兰多。
罗瑟琳 哎哟!我这一身大衫短裤该怎么办呢?你看见他的时候他在做些什么?他说些什么?他瞧上去怎样?他穿着些什么?他为什么到这儿来?他问起我吗?他住在哪儿?他怎样跟你分别的?你什么时候再去看他?用一个字回答我。
西莉娅 你一定先要给我向卡冈都亚借一张嘴来才行;像我们这时代的人,一张嘴里是装不下这么大的一个字的,要是一句句都用“是”和“不”回答起来,也比考问教理还麻烦呢。
罗瑟琳 可是他知道我在这林子里,打扮做男人的样子吗?他是不是跟摔角的那天一样有精神?
西莉娅 回答情人的问题,就像数微尘的粒数一般为难。你好好听我讲我怎样找到他的情形,静静地体味着吧。我看见他在一株树底下,像一颗落下来的橡果。
罗瑟琳 树上会落下这样果子来!那真可以说是神树了。
Ps. 朱生豪先生译得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