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是你,另一个自我复活的地方

生吞活剥 ——评张蔷《手扶拖拉机斯基》

2018-09-23  本文已影响9人  吉未妨
生吞活剥 ——评张蔷《手扶拖拉机斯基》

追溯起来,真的不能确定自己听到的第一首电子音乐是什么。可以确定的是,在我的童年时代也就是 2000 年左右,生活中还有太多八十年代文化的残影。单说一件,那时的车载音乐,还不是《两只蝴蝶》和《2002年的第一场雪》的天下,在司机手边或多或少的磁带的封面上,通常会写着“**的士高”。当然,彼时几乎没有私家车,我所见过的车除了农用三轮车(三马车)就只有载人小客车。在上下学的路上,学生挤满车厢,司机点好烟,会把一盘磁带塞进播放器,随之而来各种躁动的节奏和旋律,偶尔夹杂根本听不懂的明显被处理地很怪异的人声。我与电子音乐的初见,如果不是在这些公车上,那就是在《西游记》里了。许镜清为《西游记》做的配乐在童年是如此的常见以至于被忽视,多年后我才了解那是相当前卫的电子音乐,以至于现在把 YMO 的音乐放给朋友听时,他们常会说:诶,这里好像《西游记》。

现在看来,小时候总想把身边的一切都丢弃,去远方。长大后,好像自己不管去到哪里,那些东西总会一一回到自己身上。就像当时哭哭啼啼才背会的诗句,现在读起来仍然会哭,只是原因不同了。原来根本不知所云的电子音乐确切的说是 Disco,现在也重新回到自己身上。

于是,发现了张蔷,发现了《手扶拖拉机斯基》。

首先,肯定的,这是一首 Disco,是一首“的士高”,是那种应该在炫光舞厅里随之摇头摆腿的歌。我是一个几无音乐知识的普通听众,说不出太专业的理由,只是它让我在听的时候沉浸到巨大的舞动的快感里,且这种快感有渐变层次,就像一场高潮迭起的漂流。这是我形容的极限了。

其次,也就是我主要想说的,是这首歌的文字部分。作为一首 Disco,什么都不想地随之摇摆已经足够了。但如果你留意了张蔷所唱的内容,显然,歌词所触摸到的,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事情。在这首歌里,我相信其实作者和听者,几乎都不曾切身参与那个时代。但一些遗留的线索,已经足够引发他们的好奇和思索。说我自己,《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这本书,可能是我读过的第一本小说,虽然在我读的时候,重点已不在布尔什维克精神而是在保尔和冬妮娅的爱情上。在我小学为学英文发愁的时候,我姥爷开玩笑般的告诉我,他的姐姐,也就是我的姑姥姥,可以说流利的俄语。俄语?我想这也太酷了吧。后来慢慢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学俄语。

网上的资料显示,张蔷是 1967 年生人,在她少年时期,眼前所见会说俄语的长辈,想必更多。她所见的遗留着的老大哥带给整个中国的影响,想必更多。歌词中提到的「为理想而战斗,为爱情而牺牲」的人,可能就是她的叔伯。她和贾樟柯只相差三岁,都是在那个年代的余波中长大的人,青春正逢改革开放天翻地覆的变化,虽然张蔷回望她的上一辈人晚了一些,但其视角,和贾樟柯颇为相似:「曾经英俊的少年,他的年华已不在」。

现在的时代,有现在的狂热。但和那些学习俄语的年轻人相比,毕竟是不同了。《手扶拖拉机斯基》是一首诞生在 2013 年的歌。在二十一世纪也已经飞逝了十几年之后,那些陌生的人名,各种「斯基」、「诺夫」、「波娃」、「维奇」,在我们听来,可不就像「手扶拖拉机斯基」这样好笑和无意义吗?老大哥不在了,莫斯科再也不接受谁的眼泪。那些如今已经年老的人,不知道留着一口流利的俄语还能做什么?或者已经忘完了?如果是,那最好了。

我想,作为非历史学者的一个普通人,或许该听过唱过这样一首歌之后,也忘掉歌词所代表的那些东西吧。也不叫忘掉,是接受,是和解。对于历史,我们或许只能生吞活剥。

然后把这首歌只当做一个普通的 Disco,跳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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