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布里斯托跑步到巴斯
早在上周,我和郝健将便相约找时间一起从布里斯托跑步去巴斯。然而,近来杂事缠身,譬如去Ashton Court体验布里斯托一年一度的热气球节,为毕业的室友佳卉修毕业照和送行,以及忙于四处找房看房等,跑去巴斯的计划暂时搁置。前两日,我终于忙完杂事,下学年栖身的公寓也基本确定,遂跟郝健将约好周三傍晚开跑。
当天17:35前后,我来到郝健将公寓楼下的The Centre (C2)站台。等待郝健将下楼的间隙,我闲来无事,索性做起简单的热身动作。没过两分钟,只见郝健将推开公寓的深棕色大门,笑容满面地走出来。他身穿柠檬黄色的短袖T恤,外套一件艳红色的越野背心,右手握着平时用来拍摄跑步时光的GoPro运动相机。我俩寒暄几句,各自打开记录实时运动数据的设备,这趟从布里斯托到巴斯的长跑之路就此开始。
我俩沿着Corn Street向城堡公园的方向慢跑,随即右转,跨过连接市中心和雷德克利夫区的布里斯托桥,一路跑至Temple Meads火车站附近的十字路口。这时,郝健将领我转入东北方向的一条路,说沿着此路一直跑,穿过几条小路,即可进入他提过好几回的那条直通巴斯的林间幽径。我俩再次穿过埃文河,接着在偏僻的工厂区兜兜转转,途中甚至差点迷路,终于在一条大路的右侧看到了不起眼的Bristol to Bath的指示牌。跑上这条小路,确实有曲径通幽的意境。小路两侧林木成荫,傍晚的阳光透过翠绿的枝叶洒向路面,光影交错,弥漫着夏日别样的美。这条小路上有不少和我俩一样沐浴着夏日余晖的人,或散步,或跑步,或骑行,颇为热闹。
郝健将和我跑到巴斯后的自拍合影我俩沿着小路匀速跑,大概跑了5公里,郝健将突然问我:“热身好了吗?接下来5分配跑半马,可以吗?”我一惊,问道:“还有半马的距离?沿公路跑去巴斯不是刚好21公里,这条路跑到巴斯要绕一些吗?”我曾在今年一月初从布里斯托沿公路跑到巴斯,从我的公寓出发,终点则是Bath Spa火车站,这段路不多不少恰好凑了个半马的距离,所以我对已经跑完5公里,还得再跑21公里感到诧异。他不紧不慢地回应道:“对,这条路要远一些,不过更安全。”听罢,我半开玩笑半当真地说:“两个月前肯定没问题,不过今天有点悬。”自从五月底跑完爱丁堡半马后,由于意外的脚部和手掌伤势,我将近两个月无法运动,直到上周才恢复跑步训练,目前跑过最远的距离也不过13公里,故担心难以应付超过半马的长跑距离。不过,既然已经上路,半途而废必不是我的作风,只得尽力而为。因此,即便我回应的语气略显犹疑,但并无中途放弃的念头。
没过多久,我问跑在身前的郝健将:“身体脱水的速度超过了我的预期,沿途有没有小卖部?”他转过头说:“前面没多远有个空旷的地方,可能有商店。”没跑1公里,果然远远就看到前方小路的左侧变得开阔。这地方有些眼熟,再一想,不正是此前常去的Morrisons的所在地。我略感激动,对郝健将喊道:“前面有Morrions,是个大超市,可以买水。”于是,郝健将紧跟我左转穿过公路,跑向超市。走进超市,我对他说:“这家超市以肉制品闻名,物美价廉,尤其是牛肉和羊肉,还有些动物内脏,所以有段时间我常来。”话音刚落,我已带他走近摆满肉制品的货架,并顺手拿起货架上的羊肋排,向他展示这排骨的成色有多好。郝健将也是居家型男人,一时间在琳琅满目的货架前竟挪不开步子。我戏谑地说道:“你不会现在就想买吧。”他笑着摇摇头:“下次训练结束再过来看看。”我俩并未因肉香而忘记今天的目标。我旋即带他走向饮品区,各自挑了一瓶能量饮料,继续上路。
我补充完水分和电解质后,身体状态明显好转,脚部更加轻盈。郝健将依然跑在前面,跟我保持一米左右的距离,配速也逐渐加快。没多久,他说:“看,前面有个隧道。”我定睛一看,前方100米处有个黑得望不到头的隧道,入口处有十来米高。我俩跑进隧道,瞬间一股凉意袭来,我不禁打了个寒颤。隧道顶部时不时还有水珠滴下,落在脸上,颇为消暑。除了阴暗潮湿外,这段长达六七百米的防空隧道倒是十分适合作为夏天跑步的跑道,我俩的实时配速也一度达到430。
我和郝健将同跑爱丁堡半马时为他拍的游客照跑出隧道后,我俩的中高配速继续保持了约1.5公里。之后,我的双腿渐渐感到疲惫,直觉告诉我倘若保持这一配速,我可能撑不过15公里。因此,我有意无意地放慢了脚步,郝健将似乎感觉到我在减速,也放慢了脚步,不过我俩的平均配速仍然大概保持在450。跑到11公里左右时,经过一段较长的下坡,轻松了许多。跑完下坡,我对郝健将说:“申请12.5公里的时候休息一下,我拉拉腿。”他点头说好。我俩跑过一个路口,随即停下,休息了约两分钟。休息间隙,我边拉腿边查询谷歌地图,原以为已跑完一半的路程,未曾想此时到巴斯竟还有约14.5公里,顿时有些犯怵。然而已到中途,硬着头皮也得跑完剩下的路。
我用力吸了两口能量饮料,把装有手机的臂包绑在右臂上,跟着郝健将再次上路。应该是短暂休息的缘故,我的腿又有了力量,遂不自量力地加快了步伐。沿着废弃的铁轨没跑两公里,双腿再次乏力。不过,跑完查看数据记录软件发现,10公里到15公里这个区间依然用时最短。15公里往后,我的配速明显减缓,心率正常,但两条腿愈发沉重,越往前跑,愈发觉得发力的仿佛不再是关节和肌肉,而是意志。我生怕拖了郝健将的后腿,数次对他说:“你不用等我,我后面掉速会很严重,你一鼓作气跑到巴斯等我就行。”然而,郝健将非但没有丢下我独自奔跑,反而找些类似前一天训练过度的借口迁就我的配速,又或说前方的风景很美,以此激励我跑下去。
跑到18公里左右时,我看到远处巴斯市区的上空飘浮着十来个颜色各异的热气球。此时,跑在我前方50米处的郝健将也注意到了热气球,停下脚步,转过身对我喊道:“快看,有热气球!”不同于前几日在布里斯托看到的热气球齐飞的景象,巴斯的建筑更为古朴,而古城的上空点缀着五颜六色的热气球,显得更为浪漫。虽然远方景色梦幻,但我并未驻足欣赏,而是继续匀速奔跑,郝健将则在路边用手机拍摄。待我跑过郝健将身边,他把手机镜头转向我,拍摄我奔跑的画面。我不忘扶正眼镜,调整呼吸节奏,生怕记录下的是丑态。
当晚20:20左右巴斯的晚霞虽然郝健将欣赏了好一阵子风景,但他还是很快赶上了我。快跑到20公里时,我的双腿异常沉重,遂对他说:“经验告诉我,20公里后会掉速很严重。真的,你不用等我了,先跑到巴斯。”他边放慢脚步边对我说:“没事儿,就当是恢复训练了。没几公里,这条小路就要跑完了。你不要有压力。”我说:“没有压力啊。就是没有压力,才让你先跑过去。”郝健将并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始终匀速奔跑,跟我保持一定距离,然后停下,等我追上后,再继续跑。我俩以这种默契的方式跑完半马,用时约1小时45分钟。
之后,郝健将依然以这种放松式训练的模式陪我跑。不过,正如我所预料,我掉速严重,往后几乎跑一两公里,就得走一两百米,否则难以迈开腿。郝健将看出我的双腿已接近极限,两次提出就此停下,走完剩下的路。我并不愿意,执意要跑完剩下的路。我俩半跑半走地跑完这条小路,终于跑上了巴斯城内的公路。沿着公路跑了将近两公里,我瞥见了路边加油站里的Sainsbury's,提出去买瓶水。买完水,我提议走完最后的一段路,权当是跑后的拉伸恢复,这时距离巴斯市中心还有八九百米的距离。
我俩走过一座桥,顺着石阶向下走,来到埃文河边。沿河向市中心走去,河边风景正好。没走多久,郝健将忽然说:“那边的晚霞好美!”我回头望去,远方的天空犹如燃起了烈火,彩霞满天,蔚为壮观。我和郝健将从布里斯托跑到巴斯的这一路正如此时绚烂的晚霞,也将成为记忆中美好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