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真好
看《鲁豫有约》,喜欢上一老太太。86岁,优雅、清爽、迷人。她说话时候手舞足蹈,喜笑颜开,像个小姑娘,可爱极了。就连娇小的鲁豫在她面前,都显得有些少年老成。
老人说她一直都过得很快活,从来不给自己添别扭,找罪受。其实她一生命运多舛,三年之内失去两位亲人。毕业于清华大学的女儿,正准备一腔豪情报效社会,却患了不治之症。老人硬是忍着悲伤和眼泪,强颜欢笑送走了女儿。女儿患病之后,老人没有当着女儿流一滴泪,她说那时候,眼泪太苍白、太不合适了。她每天都召集家人,召开家庭欢乐会,变着法子哄女儿开心,她想让女儿永远记得快乐,记得家里人是笑着送她走的。几个月后,相濡以沫的老伴儿也离开了她,她同样绽放着欢笑,送走了老伴。她说,人死了,是回不来了,与逝者相忘于江湖,自己好好活着,是对逝者最好的告慰。
老人打扮很精致,买菜的时候都穿着旗袍,搭配着同样颜色的手提袋儿、围巾、耳环、鞋子;挺拔、硬朗、漂亮,看不出丝毫老态来。老人喜欢绿色,她说绿色淡雅,不刺眼,让人在平静中看到希望。她每天换一身儿衣服,精心搭配,端庄得体。她坚持跳舞,跳激烈、动感的街舞,前阵儿参加老年人选美大赛,还得了冠军。
老人说,人不要过于看重名利,任何时候都不要忘了精神第一。倘若精神不快活,一切都是虚无。她表示说这番话的背景并非经历无数的斑斓锦缎之后,看破子陌红尘的大彻大悟,而是她一向注重自己灵魂、品格的塑造,并以助人为乐。
老人开了一家心理诊所,义务为忧郁的人打开心结。家里电话经常打爆了。每天找她解决心理问题的人,都排着长队。有一次,一位老人失去了儿子,悲痛欲绝,好多次想到死。起初来诊所,老人不知道自己的儿子不在了,就问老太太:我家三儿子病了,他让大儿子和二儿子问我好,说自己的身体好多了,过几天就回家看我。老太太一听这话就觉得不对劲儿,只好直言相告:你三儿子不在了。你想,如果他还活着,自己怎么不问候你呢,打个电话就可以了啊,看来还是你自己的问题,活着的孩子不好好对待,老惦记着失去的孩子。是你的软弱,不坚强,逼迫孩子们对你撒谎……绵里藏针,一针见血。老太太的劝慰最终打动那位老人,让她从悲痛中走出来。后来她又多次找老姐姐谈心,欢笑多了,精气神好了,还跟老姐姐一样,每天换一身儿衣服,优雅体面地活着。
老人信佛,说人对未知的东西,要保持一份敬畏。几天前,她高烧到39度5,她打心眼儿里高兴,寻思着老天爷终于要召唤她走了,平静地期待着那一刻的到来,医院都懒得去了。说来奇怪,两小时之后,体温又回落到37度5,翻身下床,吃了两大碗饭,什么事儿也没有了。她说人不怕死,命还长些,总担心到阎王爷那里报到,说不定他就真找上门来了。好一个充满禅味儿的老精灵!
女人活到这份上,应该算极致了吧。姑且不说她创造了多少财富,以及世俗眼光评价的是否成功?但我要说她是最富有的,因为她从来不做让自己和别人不快乐的事情,她永远注重精神、内涵,她时常与自己的灵魂对话,而且把自己的快活、幸福传染、赋予给了别人。她是那种身体带上了光芒、尊严的人。
她的生命,如一副美丽的油画,静谧、纯美、从容,还带着隐忍的炽热和丰富。她对于自己内心深处最渴求的欲望作出了承诺:快乐为本,快活是真,这才是人活着的尊严与价值所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