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琅琊令之同舟共济|织梦
文|小门门
编制着残碎不堪的梦
1
最近心里颇不平静。
骂人的冲动似脱口而出，但是做行业这么久了，自律的要求，很快将我那粗鄙想法抛弃。我理了理铮亮的发型，摆正了领带，笑容模子般在脸上复刻着，心中默念了几句加油，然后奔向“事故”现场。
2
“经理好。”众人见我来，便立刻成站立姿态，齐声高呼。
我没有应声，只招了招手。
“经理，你看这？”一旁的总管敛着气的向我请示道。
我仍旧没有应声，仅挥了挥手。
总管懂了我的意思，整队，标齐排面，按次序依次带离。
房间里很静，时不时的被抽泣声划过，泛起阵阵回响。
我顺着声，沿着半掩着的门，到了卧室里。
3
小文在床头靠着，头发乱作一团，一旁的面巾纸揉成团，被她扔的到处都是。她的眼睛有些浮肿，眼影晕开，淡淡的底妆显出一道泪痕。
看着她的模样，我一时没了话的由头，不知怎地来安慰她，遂在床边静默的坐着，任由她的哭泣声渐渐止息。
“经.....”，她抬头望见我来了，条件反射的欲直呼经理好那三个字。
是的，在这个连锁经营的行业里，一切都要按照自律和规范条例来行事，即使小文是我女朋友，也不例外。在公共场合表露感情，是绝不允许的。
我给出了个停止的手势，制止了她。内心深处，我不喜她叫我经理。如果我现在以经理的身份对她，那么批评教育，恐吓威胁便会理所当然，这是我们行业的行事规矩。
“叫我小门吧。”我点燃了一支烟，硬盒黄鹤楼，嘴唇温柔地与它相吻，任由它醉人的清香，在我的呼吸道中回荡。烟气陪伴着这句话，缓缓的从我口中吐出。
我话说完，她的泪再一次的奔涌而出。我只感觉很强的压迫，那种窒息感由感受器协同传入神经抵达大脑，她紧紧的抱着我，把头埋着我的怀里。
距我邀约小文进入行业的时间，现在已经过了三个月了，我与她似乎越来越生分了。我们不能有亲密的举动，连诉说心里话都成为了一种奢侈的体验。
4
三个月前，我就是经理了，离上总还差5个份额。然而三个月过去了，我仍然是经理，离上总还差3个份额。
自己补足？别想了，没用。
我的上总目标全取决于小文了。小文是我发展的第三条线，另外两条线发展的出奇顺利，我想把将要成功的喜悦与她分享，所以她就成了我的第三条线了。
组织说：上总的从业者，必须要有三条线，每条线最少5个份额。一旦我的线人确定了，就不能更改，每一次晋升都是一次渡劫，只有挺过来的人，才能上总飞升上仙。
我很认同这句话，免费的午餐大多是有毒的，不经历淬火的铁，成不了钢。
5
我抚着她那凌乱的发丝，将那脸上显露的泪水拭去。轻轻地拍着她的背，期望能够给她的心灵一些慰藉。
“小门，你把烟扔了，我不喜欢你抽烟。”她在我的怀里轻声的说了话。
这种亲密的话语，是我们进入行业的第一次表露。她第一次对我说这句话的时候，那时我们都还没有毕业。她说：“抽烟不好，我想陪你走更长的路，烟还是戒了吧。”
我心里最柔软的一寸土，被她轻轻地翻动了。
那时开始，我的烟已戒了。做行业始，烟开始是道具，不同的级别抽不同的档次，后来就变为了一种感情的寄托，我又复吸了。在这行业里面，内心深处的想法，只能随着烟焚烧，然后消散干净，一切不利于业务发展的东西，通通要被遗弃。
“好。”我浅浅地应了声，把烟头放入它安息的烟灰缸里。
在我的怀里，她像突然间有了依靠，哽咽声，抽泣声淡了，最后化无无影，她的脸上重新挂起了笑容。
“我很失败，没有完成你交给我的任务，邀约又失败了。”她整个身子蜷缩着我的怀里，像极了受惊吓过度的猫咪，此时只有我是她最大的护盾。
“没事，慢慢来。”我尽量的保持平静，均匀的呼吸，不使她感到不安。
“要不你走吧，我不想你出任何事情。”我又习惯性的去掏烟，望了望她，我还是作罢。
“不，我不。你就要上总了，我不能拖你后腿。我要努力拓展业务。”
她的语气坚定，不在是那蜷缩的状态。
“可是你？”
“我？我没事，寻短见是我做给他们看的，目的就是能够和你独处。”说罢，她的脸一阵羞红，还是当年那青涩的模样。
“我......”
我没继续往下说，小文为了见我，设了个局，演了一出戏。我何尝不是给别人同样设局？！
6
我在经理这个位置，足足停了三个月，仅仅就差那3个份额。我开始理性的思考，这是不是真的能够实现1040万的目标。
这行业，越来越不是我当初所幻想的那样人间天堂。每天单调的生活方式，躯体被虚假的外壳包裹。精神中的良知被挤压到阴暗潮湿的角落，瑟瑟发抖。
每天同样的激情灌输，运用人性的善良来进行感情欺骗，把人与人之间的美好，压榨的丝毫不剩。美其名曰是敞开心扉，坦然相待，团结一心，共同奔向1040万大关。
1040万，每个人都听了会心动，我也不例外。转而第一反应，这就是个骗局，谁来谁傻子。我记得当初我思想异常的坚定，但是现在我早已忘了，我是怎么一步步走过来的。
在外人面前的光鲜、有范、成功者的形象。只有我自己知道，那背后的心酸落寞。在自己团队里，下线处于停滞状态，谁都不在光鲜夺目。特别是在李文星案曝光后的那段时间，我们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组织通知，近来国家要宏观调控，我们需要低调一点，先休整一段时间，业务一切活动全部停止。紧接着我的团队成员分散到了当地各个处所，化整为零。
很多人由于没有经济来源，慢慢的离开了。他们不想追梦了？不，他们的梦太遥不可及了，在追下去就要把自己饿死。等风头过了，归队的人员仅仅留存到原来的一半，我的团队还算幸运，最起码还有一半的骨干留存。
然而现在回首，这就是一个宏大的骗局，我和小文，以及千千万万的从业者都是里面的棋子而已。
7
“小门，你在想什么呢，想那么久。是要对我说什么吗？”小文牵着我的手，很暖。
我能够说什么？好像什么都不能说了。我没有了退路，感情、金钱、良知，一切都被我投了进去，现在放弃，一切都将是泡影，我只能不断的向上爬。
“那，那3个份额，你能完成吗？”我有些结巴，支吾的片刻。
“那你答应我的，你梦想实现后，要娶我，不许反悔。”她仰着脸，鼻子贴着我的脸，一字一句的说道。我没见过她这么认真的模样，我有些害怕。
“好。”我应了她，也应了我自己。
“能，那我邀约我弟弟过来。”她脸上洋溢着幸福，那幸福感却让我陷入了愧疚感的泥潭，苦苦的挣扎。
我走到窗前，撩开窗帘，望着那泛红的西边，呆立了良久。落日余晖射入屋内，这柔和的光，将她衬托得美如画，而我显得冷若冰。
“那很好。已至黄昏了，我去给你做些吃的吧。”
说着，我朝着厨房的方向，一步一步的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