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匠
2020-03-13 本文已影响0人
枝儿的境界
铁匠 (组诗)
晓颜
1
两间沉旧的、贴着伤疤的铁匠铺
卧在街后的巷尾。又矮了三分
门是开着的，印象中就没门
里面漆黑，好像外边的亮一直进不去
小时候上学每次从门口路过
都是这样情景。现在少了叮当的敲打声
2
从这里出去的产品都是敲打出来的
师傅捶一下，徒弟捶一下。轮番的铁锤
像是在捶打着自己。捶着捶着
师傅又像在打徒弟，徒弟也在打师傅
3.
师傅打成了一条光棍。打尽了一生
师傅走了，徒弟一个人在打
也打成了一条光棍。现在徒弟
打不动了。铁铺子成了无人继承的遗产
4.
师傅是我舅。他生来不爱说话
他曾为别人打了一把锋利的砍刀
那个人刚把刀取走，就被人打伤在街头
从此他再也不打凶器。舅的坟前竖一块铁碑
我把锋利一头深深埋入地下
这是他最不愿看见的人性
上面刻着“铁的一生”
5.
徒弟是他捡来的孩子。在送被砍伤的人去医院
回来的路上，漆黑的路边传来小孩的哭声
一个病婴花光了他所有的积蓄
孩子就成为他的孩子。也是铁铺的继承人
有一位富人来定制一个铁盒
多给了二百元，他死都不接受别人的施舍
6.
有钱人越来越多，都呼呼地离开了家乡
贫穷成了稀有产品。像他这样善良的人
日子越发沉静，炉膛的火渐息渐灭
我劝他走出阴暗的小屋
他说炉膛里燃烧的就是他的心
7.
工匠的心是圣洁的殿堂
她养育了善良，养育了美好
我常回来和他坐坐，欣赏星光喷撒满屋
我喜欢给炉膛添火。一块煤可以穿透铁的心
8.
铁有丰富的情感。铁渴望春天
当别人用他的产品而夸奖的时候
铁太孤独。他想变成鸟飞起来太难
火红的铁在冷水里的每一次历练
他的心都想哭。仿佛疼的是自己
9.
他的心已经和铁连在一起
沉重地堆放在阴暗里渐渐潮湿
他经常想起师傅。外边的雨也经常一直下
他不愿走出小屋半步。他一直在等
连梦里都没见过的父母
被冷落的心从没有体会过——春天
2020.3.1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