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保障、自由...这些自负盈亏的欧洲“个体户”想要的太多吗？

告别传统雇佣关系的平台经济模式，真的对从业者本身有利吗？大部分人能真正摆脱传统的“企业-雇员框架”吗？

谈到爱彼迎（Airbnb）这类“新型生活方式”网络平台，法国媒体常会从两个角度进行报道：首先，爱彼迎在法国支付的税款低得惊人。例如，巴黎是爱彼迎最重要的市场之一，为其提供了约65000个房源。2016年，爱彼迎法国分公司的经济影响更达65亿欧元。然而，该公司2016年在法国纳税额竟低于10万欧元（9.2944万），2015年更是只为法国贡献了6.9168万欧元税款，比2014年还少了18%。第二个角度是，类似的“灰色交易”不但变相减少了国家税收，也为酒店业带来数亿欧元损失。传统酒店行业多次呼吁抵制这家涉及“不良竞争”的美国公司。

近日，法国经济部长勒梅尔更直言此种局面“令人无法接受”：“这些互联网公司在法国创造了上千万的营业额，纳税额却低至数万欧元”。他还提议法德两国在9月中旬采取联合措施，给爱彼迎一点颜色瞧瞧。事实上，目前法国政府对爱彼迎用户超时出租的做法加强了惩戒：光是2017年上半年，31个巴黎房主就被罚款615000欧元，而这一数据在2016年仅仅为200000欧元。最高罚金数额还从25000欧元提到50000欧元。这些数字意味着，法国政府正收紧对此类新型平台的管控。

面对种种指责，爱彼迎网站申辩道，公司每年会为法国政府贡献达数十亿欧元的旅居税。不仅如此，受此类平台推动，法国2015年和2016年间游客住宿晚数量足足增加了29.9％。

这让人不禁困惑，除了保护酒店业、增加税收的考虑，政府对爱彼迎等平台经济的严苛的态度是否真的有道理呢？欧洲严厉的监管政策到底是为传统行业的雇佣关系提供更多保障，还是白白错过了新型商业发展模式呢？

事实上，人们一直对“互联网+”盈利模式青眼有加：的确，通过日益激烈的竞争，爱彼迎、优步等网络平台提高了资本回报率（如汽车、住房等资本），也提升了服务性价比与购买力。不过，我们面临着一个新问题：其从业人员既不属于雇员，也难被定义为个体户。与此同时，不稳定的职业特性使他们需要更全面的保障。因此，告别传统雇佣模式、创造大批共享经济从业者，真的对从业者有利吗？例如，为优步这个平台链接了上百万个司机，但该公司仅仅雇佣了不到1000个员工。如何为他们提供更合适的社会保障方案？

一些外卖网络平台已经碰到了这个问题：数以万计“外卖小哥”的加入使Deliveroo、Foodora等订餐平台在法国发展得风生水起。这些送货员选择的合同模式是个体经营制（autoentreprenariat)，不过他们却认为自己是“变相的领薪雇员”，希望从这些网络平台获得跟领薪雇员相同的社会保障。毕竟，部分“小哥”有过不太愉快的平台工作经历：当Deliveroo公司的竞争对手Take Eat Easy公司破产时，它丢下2500名送货员不闻不问，且未付其工资。数十名送货员还因此把官司打到了劳资调解委员会。在此压力下，Deliveroo公司正与安盛保险公司谈判，打算以优惠价为小哥们签署多险种保险和互助保险合同。

法国社会保障局（Urssaf）则传统保守得多：它曾干脆打算将优步专车司机的合同从自由合作合同改为雇员合同：按照社会保障局的看法，优步与它的专车司机之间的合作与雇主-雇员关系没什么差别，它还要求优步补交大约500万欧元的税款。不过，这一要求被社会保障诉讼法院驳回。

更值得注意的是，时常遭人诟病的工会组织在带司机交通车（VTC）和自行车送货员等较为年轻、独立的劳动者群体中也逐步发展起来。由此可以看出，虽然这些“新劳工”们一向对传统体制持怀疑态度，热衷于在社交媒体和共享型经济平台寻找发展机会，然而面对现实压力，他们还是选择了工会小组等最传统的保障方式。让人不禁疑惑，即使平台经济模式在未来全面普及，大部分生产过程真的会在传统的“企业-雇员框架”之外进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