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的院子
我的老家在山西的一个小村庄。 家乡的老房子至今还在,那是六间普通的窑洞。我出生在那里,成长在那里,一直到我7岁的时候才因为父亲工作的关系进了城。如今我已经是而立之年的人了,回忆起来,由于学习工作的关系,我只回过老家3趟。老家有一个很大的院落,窑洞之间还有一个小院子。我对家乡的院子无比留恋的原因就是院子里种满了树木和鲜花,特别是当我置身于都市钢筋水泥的丛林中时。
在小院子里,有一个非常大的葡萄架,每当春天来临的时候,它总能带给我们半院的荫凉。在葡萄架砖砌的围栏里,父亲还种了一些向日葵和牵牛花,在围栏上也摆放了几盆不知名的鲜花。有的牵牛花仿佛爱恋一般,粘粘地缠绕在葡萄架或者向日葵上面。在砖栏的旁边,是一口水井,那是我们全家的生活用水来源,井上没有辘轳,也没有其他的抽水设备,只能靠人用双手使劲向上拉,记忆中,母亲总是可以不费力气地把满满一桶水提上来。
在大院子里,种满了树木。除了耐性好、树干粗的杨树外,剩下的都是果树,梨、桃、枣、石榴、苹果、杏、柿子,到了瓜果飘香的季节,我总是为不知道该先吃哪一种水果而犯愁。院子的一个角落里,有一只凶猛的狼狗。说它凶猛一是因为它曾经袭击过每个家庭成员,除了我;二是它经常能够把那根极粗的铁链挣断。我没被它咬过,并不是因为关系好,而是因为我害怕它,所以总是躲它远远的。而这只狗把持着我通往厕所的一条捷径,我只好被迫每天要绕一个大圈子才能去上厕所,也因此总害怕自己会尿裤子。后来由于我们搬家,这只狗就被留在了老家,可惜后来它被“打狗队”打死了。在院子的另一个角落里有一个猪圈。我常常会去附近的小山上割猪草给它们吃,因为它们是我们家最大的收入来源。在大院子里,还散养着许多鸡。每天中午,我都要在院子的每个家落里搜寻,因为它们从来不在固定的一个地方下蛋,而我却要找到鸡蛋,然后去公社的供销社里换回酱油、醋、盐等生活必需品。
其实,能让我对院子记忆深刻的原因也就是吃了。从春天开始,我就眼巴巴地望着果树,盼着它们快些结果、长大、成熟。我总是在果树刚刚结出一点点的小果实的时候,就迫不及待地品尝起来,从苦涩到酸涩,再到甘甜,我便从春天一直吃到了深秋。特别是在夏天,那对我来说真是一个享福的季节。午饭后,从树上摘下一筐水果,然后把绳子系在筐上,小心翼翼地放入水井中浸着。等到午觉醒来后,先从水井中提一桶凉水,美美地冲个凉水澡,再把水果从井里提出来,放在满是荫凉的葡萄架下,躺在父亲常常躺的摇椅上,细细地品尝着美味的水果。那种清凉、那种惬意、那种舒坦,仿佛是从全身的每个毛孔往外透着,想来,神仙也不过如此罢了。
在我7岁的时候,随父亲举家搬迁到了城里,于是我就永远地失去了曾经美丽的院子,住进了楼房,离开了地气,生活也便成了工厂里的流水线,不停地忙碌着……在1988年的时候,家乡发了大水,父亲和母亲特意回家去看了家乡的院子,所有的树木和花草都被洪水连根拔起,然后冲走了,即使是树径达半米的大树也没有幸免,院墙也倒塌了大半。父亲雇了许多人,把院子又整修了一遍,但是再也回不到从前的模样了。
去年我曾经回老家去探亲,顺便去老院子里转了一下,果树没有了,葡萄没有了,连水井也添了,院子的石砖破损得很厉害,几间窑洞仍在坚持挺立着,但看得出它们也快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