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修道（85）
上回书说到，老道一人敌二人。说到兴处，老道停了一下。
“要知道，这二位可是江湖上成就大名的人物。两个打一个，传到江湖上可是丢人的事。但紧要之际，顾不上了。真正一交上手，我知道自己托大了。这二人可不是泛泛之辈，手脚功夫，都已到了炉火纯青。应付一个人，尚可随意。两个人一齐来，说实话，贫道还真有点招架不住。”老道习惯地又踮了一下跛脚。抬手捻着长长的银须。两眼望着如蓝的春水，回想当时的情景。
一旁的老者，又插进话来:“三个家伙在绿扬阁后面的小院中，打得难解难分。我在屋檐上看得真真的。”
一笑诧异地转过脸来望着他。
“呵呵，你是想问，我是怎么来了？”他开心地拍拍一笑的肩膀。
“告诉你，那天正是七月十五。我苦修三年的阴阳太极功，大成之日。”看的出，此老者也很喜欢眼前这个小道士。
“那一天，天阔人稀。瘦西湖上，皓月一轮，清辉灿烂。亥时刚过，我已盘坐在五亭桥的顶上。天地人，浑然一物，又似一无所有。至柔至阴的时刻，月的清虚，水的空灵，心的缥缈。虚无了，淡然了，‘无一物可得，遍天下尽化为我。’ 我在五亭桥顶上，成就了阴阳太极功。哈哈。哎！……”老者正说得高兴，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
“今天是怎么了，我们两个老东西怎么什么事都对你这个小道士说呢？”
“小道士和两位老前辈有缘啊！”一笑一边说，一边忙不迭地给二人作揖行礼。
“真是和你有缘，就是想跟你说话。呵呵。”老者又接着说。
“却说当时，坐在五亭桥顶上，我收了功。已经是四更天了。我正自观赏西斜的月亮。突然，一陈肃杀之气，随夜风飘了过来。有人打斗！？ 我从亭子顶上，跳回路边。寻着隐约的杀气，找了过去。拾级而下，离开御码头，就是二十四桥。明月桥影里，穿过水榭，就是绿杨阁了。已经能清楚的听见酣斗的动静了。 我纵身上了阁顶，向下一看，三个身影闪转腾挪，正打到关键处。二个黑衣人缠着一个白衣道士，步步紧逼，招招至命。 朦胧中，两个黑衣人，一左一右，一个使仙人指路，扬手戳过来。另一个用燕青十八翻，飞脚踹了过来。再看那个白衣道士，身法轻灵，游忍有余。一个回头望月，让过直插过来的掌指。就势一个鹞子翻身，身体平地跃起，躲开横扫过来的飞脚。好个道士！闪开两个杀招，身体飞悬在半空中。一凝神，阴阳双掌拍出。脚也没闲着。前后一晃，连环脚踢了过去。‘咚，咚。’两声重物落地声。两个黑衣人跌坐在地上。‘承让，承让！’白衣道士冲二人打个稽首。过来把二人扶了起来。看到此时，我一激动，也顾不得失礼。拍着巴掌，就落到地上。所谓不打不相识。大家互相介绍，我才知道二个黑衣人，就是鼎鼎大名的西凉门和戳脚门的开山祖师唐殿卿和张庆恒。”
听到这里，一笑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插嘴说:“晚辈一笑无礼。敢问二位老前辈的尊讳如何称呼？”说着话，恭敬地向前半步，又是一躬到底。
“哈哈，你不要问，我们两个老东西，照理应该死过好几回了。”跛脚道士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大概阎罗王也记不得我们两个的名字了。呵呵。”
“晚辈有一个不情之请。”正说话间，一笑双膝一弯，已经跪了下来。“恳请能收晚辈为徒。”
“咚咚咚，……”一笑趴在地上，磕头不已。
“哈哈，真是说什么来什么。”老者开怀大笑。“前天还说在瘦西湖畔，要了一桩师徒债。这不，就来了？”
“你先起来。听我跟你说。”老道挥挥手，让一笑起来。“你的真正师傅，将来会在金陵地界等你。他是个再来人。”
一笑年龄不大，但出尘做道士已经很多年了。他当然知道，老道口里说的“再来人”就是大修行人，靠特殊修道的功夫，安排好投胎转世的去处，死后又重来世间，再次的做人。当然，这个过程是自己能够预知和掌控的。
“我们两个人，虽说与你有一段前世的师徒债，但是并不长。”老道指着夕阳下，如玉带般飘逸的一弯小桥。对一笑说:“此桥名为二十四桥。它长二十四米，宽二点四米。扶栏二十四柱，台阶二十四级。……处处透着二十四的卦理术数。 我已在袖中占了一课。我们的师徒债，也正好是二十四天。二十四天后，我们各奔前程，两不相干。”
见二位同意收自己为徒，一笑大喜。他顾不上讨论时间长短。倒身又拜伏地上。
“多谢师傅慈爱！受徒儿三拜！”
“咚咚咚。” “咚咚咚。” 一笑分别给二位师傅磕了三个响头。
二个师傅一边一个，把一笑拽了起来。
“一笑啊，这二十四天里，老朽和道兄会把天下各门各派的武功套路，演示给你看。至于能学到多少，记住多少，全凭你的造化了。”老者先开口。
“是。徒儿当聚精会神，争取多学多记。慢慢将其融汇贯通。”
老者捻着胡须，点点头。他问一笑:“你练过太极拳吧？”
“练过。陈式、朱式、杨式，都学过。”
“你听过太极拳的基本功，风摆荷花吗？”
“风摆荷花？没听说。”一笑茫然地看着师傅。
“哈哈，风摆荷花，极富诗意的好名字啊。”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一笑说。
“风摆荷花，就是这样。”老者从路边的石凳上站了起来，端好架势。
“两足并紧了，全身无任何一处着力。从五空起始。先是心空，浑然无我。次者手空。出阴手阳手，均须空灵。又次者脚空。脚心空松，如踏棉絮。五空后，四肢百骸都随之松柔，轻轻摇动。身形晃然，如老树迎风。狂风暴雨也并不着意。随势而摇，顺势而动。这叫作风摆荷花。”
一笑站直身体，照做着。
“莫小看了这个风摆荷花。”老道踮着脚走了过来。
“当年大祖师三丰真人，修大道于武当山灵霄峰上。集天下武学之大成，创下阴阳合修之巅峰神拳——太极拳法。开宗第一式，就是这风摆荷花。”
“第一式？风摆荷花？”一笑诧异地几乎要喊了起来。他从没有听说过太极拳的第一式是风摆荷花。
“对。第一式就是风摆荷花！”老道肯定的说。
“三丰真人创太极拳，就是要使习练者，空灵身体，归回到天地的本来，归回到宇宙的极致去。化去肉身凡胎，与天地合一。风摆荷花，正是抛开自我的最简单，最有效的修炼方法。《祖师神拳谱》开篇就说:成就太极神功者，必始于风摆荷花一式。”
“为何现在各门各派的太极拳，都没有提及风摆荷花呢？”一笑不解地问道。
欲知这老道如何阐释太极心法，且待老夫下回道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