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飞狐 ① 首音

       

        森林里一片漆黑。月亮被宽大的乌云盖得严严实实，完全透不出一丝亮光。雨淅淅沥沥地下着，把地上的各种踪迹轻而易举地掩埋在水坑里。浓密的树冠被雨点打得啪啪作响，而泥土早已准备好接受雨水的洗礼，静静的踡缩在河边。

        平日里万分平静的那条河，早已不复存在。如一条肆虐的水蛇，涌向森林。

        树叶、树枝和树上的鸟巢，被翻卷着、起伏着冲向远处。水蛇在森林中横冲直撞，吞没了无数生命，淹埋了无数希望。

        两只浑身湿透的银灰色母猫跌跌撞撞地向密林深处奔去，身上的水接连不断地顺着毛向下流动，滴在泥泞的林中小道上，在地上连出几条虚线，指向她们去往的方向。

        她们肩并着肩地快速朝月亮升起的地方跑去。就像跌落人间的流星，正朝着家的方向飞奔。

        随着渐渐出现的星星，夜空中，无数双充满智慧的眼睛在闪动。它们正注视着这片森林大地。大水涌向远处的谷地，狂暴地卷走一切，只留下可怕的废墟。几棵支持不住的小树横倒在路上，一阵凄凉的风吹来，叶影纷落。

        大水冲出森林。它将一切被折磨过的残骸抛向空中，待它们落地，它又转身奔往谷地，一瞬之间，便踪影全无。

        两只母猫从一个由石头堆成的石塔后走出来，她们看看四周，随即又向月亮跃去。

        其中一只脸上有一道伤疤的母猫转过脸，对身后那只浅银色母猫温柔地说：“再坚持一会儿，马上就到了。”

        银心看着自己的跛爪，它还在不断地往外渗血。鲜红的血珠顺着她的左前爪缓缓向下滚动，滴在地上的血液，很快便渗入泥土中。血流过的地方都变成了大片大片的猩红，将她的毛揉捏成一团一团的毛球。银心放下爪子，仰起头，嗅了嗅空气。原来那股令人反胃，恶心到想要吐的气味找不到了。是被大水冲走了吗？她低下头来，随即这个念头被打消了。如果是被大水冲走的，那为什么刚刚还能闻到呢？银心看了看走在前面的烁掌，她也抬起头来对着空气扇动鼻翼。烁掌的尾巴激动地来回摆动起来。银心见状，也跟着她嗅嗅空气，一股清淡的薄荷味飘来。

        “快到了。银心，再忍一下！”烁掌兴奋地说。

        银心紧跟在烁掌身后，飞快地穿梭在浓密的草丛中。她们身后留下一阵风，将竖立的杂草吹倒在地。

        “应该是这儿了。”烁掌拨开草丛，向前面走去。

        面前的空地空无一物，只有一根直立在石块中的薄荷草。

        银心浑身的毛都直立了起来，心里暗叫：不好！

        烁掌的眼神变成一片空白，她失声喊道：“我们中计了！”

        “你们发现得太晚了！”高岩上，一只棕黄色虎斑猫阔步走来，他的左耳像是被撕破过，只剩下一半。

        “你来我们的领地做什么？”虎斑猫眯起眼睛，挑衅着说。“你还带了个同伙来。”他瞪了银心一眼，银心却丝毫没有退缩，她直视着虎斑猫棕色的眼睛，双方的眼中都充满了敌意。虎斑猫突然冷笑一声，他身后的草丛中亮起无数双闪闪发光的眼睛。随即他晃晃尾巴尖，那些猫都从草丛中钻了出来。

        仿佛信号一般，随着他右耳的抽动，一大群猫跟着他冲向两只银灰色母猫。两只母猫脸上的坚决转瞬间便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迷茫和恐惧。

        银心的尾尖不安地抖动着，她的心跳越来越快。无尽的恐惧早已令她感觉不到跛爪的疼痛感，就连鲜血在她的左爪下聚为一潭，她也丝毫没有感觉。她只能感觉到自己正在恐惧的黑洞中挣扎，却越陷越深。

        烁掌用尾巴勾住她的尾尖，使她狂跳不已的心脏慢慢平静下来。她贴着烁掌的身体，以寻求一丝安全感。

        眼见猫群离她们越来越近，银心的心脏又开始狂跳起来。她感到自己的心脏紧缩成一团，渐渐失去了挣扎的能力。

        烁掌俯在她耳边，轻声安慰她：“星族会保护我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