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锦瑟 第五回(上)
李凤白的脸色苍白,手也苍白。
脸色苍白是因为不甘,手苍白是因为握刀时太过用力。
林义绝还气定神闲的坐在对面的椅子上,除了眯起的眸子,脸上再无任何表情。
李凤白知道他打量的并不是他,两相交手间,他已经败的一塌糊涂。
秀春刀只出鞘半寸,就被推刀入鞘,而对方的剑,还静静玄在腰间的剑鞘内,那剑的剑鞘漆黑而深邃。
“朋友的朋友就是朋友,敌人的敌人也是朋友。”那戴着斗笠的女人,说着晃了晃手中那枚玉牌:“两位之间的误会,皆因这枚玉牌而起,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请二位借一步说话。”
她的声音,婉转轻灵,言谈利落大方,极易让人生出好感。
如林义绝所说,女人是这江湖上的第一百四十八种毒药,他当然也热衷此道,所以这么一位神秘而奇特女子提出的要求,他当然也是不会拒绝的。
至于李凤白是不是也热衷于此?
也许是,也许不是,也许他根本就对毒药一窍不通。
但对于那枚玉牌,李凤白却似乎有着不一样的执着。
女子自称姓冯,名婧尧,家世,师承一并未提,只道是个江湖游历的闲人。
李凤白抱拳,只说了三个字“李凤白。”
林义绝一个字也没说,跟在二人身后,左脚先迈一步,右脚再迈一步,沉默而安静。
镇子很小,走出客栈,穿过那条笔直开阔的长街之后,就只剩下狭窄逼仄的小巷子,羞赧的迎接着几人的到来。
冯婧尧的步子很轻盈,七拐八拐,带着二人来到一家小院。
院外粉墙环护,绿柳垂周,院内桶瓦泥鳅脊,木门栏窗,都是细雕着各异花草,说不出的幽静。
屋内。
冯婧尧摘下斗笠,随手放在那张梨花大理石书案上,盖住了两张墨迹干透的临摹书帖。
转回身,一张绝美的容颜,让木窗边团簇的兰锦都黯然失色。
她真的很美,白皙的香腮,鼻腻鹅脂,俏润的樱唇不点而红,最迷人的还是她的眼神,眸如水杏,炯炯传神。
与林义绝夜会唯一十二魁中的那位红粉伊人——南宫婉约相比,少了一份媚骨如酥,多了一份灵秀出尘。
“绣春刀在江湖上的名号实在太响,想必李公子是锦衣卫出身无疑了。”冯婧尧撩起额前秀发,向李凤白抱拳一礼。
“不错。”李凤白想赞一句冯姑娘眼界不俗,张了张嘴,又咽回腹中。
冯婧尧点头,认真的问道:“这么说,朝廷也盯上了荥阳镇这边的动静?”
李凤白不假思索的回绝道:“朝廷机密,无可奉告。”
冯婧尧并没有纠缠,她扬了扬手中玉牌,又问林义绝道:“试问公子,可认识这枚玉牌?”
林义绝眉毛一挑,思索着说了一句:“大抵是东瀛的倭玉。”
东瀛倭玉。
冯婧尧闻言,眉目中有光泽掠动,她诧异道:“你已认出这不是南疆黄龙玉?”
冯婧尧所问,林义绝并不感到诧异,因为早在二麻子拿着玉牌来找他之前,林义绝就已经注意到,冯婧尧正在客栈一处光线昏暗的角落里静静的坐着。
他又道:“我虽不懂玉,但我认得玉牌上的画。”
椭圆形的玉牌,一把狭长的武士刀,被精细的工艺斜斜的雕刻在玉牌正面,一名武士装束的蒙面人物,反手握刀,一手掐诀竖于身前。
“你果真与东瀛倭寇有交集?”李凤白冷冷的问时,拇指已推在绣春刀刀鞘之上,这一次他当然不会再被别人把绣春刀推回鞘内。
林义绝双臂环胸,看着李凤白严肃而苍白的面孔,冷笑道:“何止有交集,简直是交集莫逆。”
与此同时,林义绝的身影突然拔地而起,阴影迅速将李凤白的人笼罩。
“铿锵”一声,绣春刀应声拔出,李凤白眼神中光芒闪过。
在这世上,比斗与拼命是两回事,比斗稳占上风的人,在拼命的时候却未必是活下来的那个。
刹那的时间里,李凤白想到了很多事情,但是仍有一件事情,是他没有想到的。
那就是林义绝飞身跃起,却并没有向他扑来,而是直接冲向房顶。
“想跑!”李凤白愤恨的一声爆喝,与林义绝一掌破开房顶的爆破声几乎同时响起。
但回应李凤白的,却是另外一个人的惨嚎声。
林义绝去的突然,回来的更快,他的身影刚从房顶被他轰开的窟窿中消失,又拽着一个人,带着几片碎裂的瓦片落下。
有人在房顶偷听。
李凤白不敢置信的望着林义绝,想不通他是如何发现的。
有个人像一摊烂泥是的,被他扔在地上,后脑处还热气腾腾的冒着鲜血。
林义绝掸了掸身上的灰尘,随口说道:“他想跑,被我一瓦片砸中后脑,暂时晕厥了。”
李凤白的刀已出鞘,他的脸色更加难看了:“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你跟东瀛倭寇的关系,还有那块玉牌的来龙去脉。”
林义绝闻言,笑了笑,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他说道“我与东瀛倭寇确实有着很深的交集,不过不是你想的那样。”
李凤白面色一怔,便听林义绝继续说道:“我在东瀛江户幕府有位老熟人,他早已传下命令,命其部下务必要取我项上人头,并不惜一切代价,那个老倭寇的名字叫做竹千代,他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作德川家康。”
林义绝看了一眼,亭亭而立的冯婧尧,道 “至于这枚玉牌的事,不如让这位冯姑娘与你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