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敏少年连载小说我也爱写小说

过敏少年(1)

2017-02-03  本文已影响83人  陈语云

在这条路上走下去,我知道会有女人,会有幻象,会有一切;在这条路上走下去,明珠会交到我手中。

                                                                                                                 ——杰克·凯鲁亚克

我没想把我所度过的,还不算漫长的生活统统打成字给任何人看,我这个人实在无趣的很。我只是在即将离开这座小城有一点点伤感,只是一点点。十七岁那一年我身边发生了很多特别的事,特别到如果把我这一年装进个小玻璃瓶摆在什么架子上细细的看,你都不信这一年是我的。迄今为止我生命里其他的年月用现实性平庸五个字可以很完美地概括,不骗你,估计你也一样。

霍尔顿·考尔菲德式废话?嗯,也许。


我从图书馆的铁皮椅上站起来。八月,下午五点刚过的阳光穿过大大的两层玻璃门照进二楼,我把耳机绕成一团塞进裤兜,走进那里面去。仔细看,无数细小尘埃就在光里缓缓浮移,那是真正的金黄,充满力感的色泽。我喜欢看这个,仅次于暴雨的马路上在车头灯下显现出来的雨丝。

有人来电,我一手掏出手机,一手接连推开玻璃门向外疾走。门外是通向地面的阶梯,我站在最上面按下接听。

“你在哪?”周坤给我打电话,十回有八回拿这句话开头,就算要说的话和我在哪没一点关系,他还是会这么问。

“X大图书馆,二楼门口。”

“要走了还跑那么远,本来还想叫你去一中看看的。”

“上周高一军训的时候不是去过了吗?”虽然这么问,其实没有必要,我刚才也这么想来着。

他的声音显出意料中的犹豫:“说不好,反正就是想在走之前再看看,你要不去我也不去了。”

“好吧,那不去了。”这话一出口我也为之惊讶,明明想去的不是吗?还是在我要应允的那一刻,那些记忆强行阻止了我?

他倒没怎么失望,“嗯…嗯…”了几声说:“那,要不去上网?这回上了就真是最后一回了,明天这个时候我就到桂林了。”

“算了,等寒假吧,我回家收拾行李,要拿的东西多着呢。”说着说着头皮发痒,伸手去挠,阳光中无数细小碎片飞舞着,一种强烈的,充满温煦感觉的温度将我包围。

“呃,行,寒假回来请你吃芒果冰。”他哈哈的笑了,坚实的喉音从手机里传来,一如往昔。

“滚!芒果冰说了几年了也没见你请我啊,你得请我吃涮肉。”我也笑了,一边从台阶上往下走,一边看着蔚蓝的,金黄的远空。风带着银杏叶的气息掀起刘海,这里的世界安静。以前从没想过上大学之前是这种心情,每个人都是吗?

就好像终于敢,面朝天空,让身体落入水池。

我们都不知道,但我们都希望,那水是暖和的。


高二的第一天。

什么都没变,除了班牌上的一变成二,我花了一个暑假留起了头发,真的什么都没变。我们自然地闲聊,开充满恶意的玩笑,仿佛是任何平凡的一天。但就是有那么一种气氛,让人时刻意识到这是开学第一天,每个人都清楚,每个人都好像刻意避开。

和周坤是上学期末坐同桌,眼下姑且还坐一起,我们两周换一次座位,估计今天晚自习下了就得换。学习委员在门口大声吆喝来男生领教材,我们嫌天气太热懒得动弹,等他们走了趴在桌子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扯着淡。我们的教室在四楼,这会儿窗户全开也只有暴烈而冗长的蝉鸣进来,热得要命。

我问周坤:“你把暑假作业做完了没?”讲道理我们老师还是不错,暑假作业只有省教育厅编写的,看似薄薄的几本习题,然而上过学的人都知道真正在假期看到这玩意儿是有多讨厌。

他一边脸贴着桌子,专心致志地挤着另一边脸上的粉刺:“嗯?你说啥?”

“我问你把作业做完了没?”

“完了啊,我不是给你说了吗?从外班的那搞来答案,一天就抄完了。”

好吧,其实我只是想再确认一下。没做完作业的人总想找到另一个,不然心里慌得不行。我顿了顿说:“嗯,对,你说过,我给忘了。”

他没出声,胖人在这种天气确实难熬,他那件白短袖的后背这么一会全湿了。我也觉得气短,正想着要不要站起来转转,找几个肯定作业一笔没动的说几句话,教室里的空气变了。我回过头去,后门两个人正往进搬一张课桌,一个女生站在门口。

她穿着条牛仔裤,看起来挺瘦,背着个紫色书包。头发是随处可见的挽法,露出光洁的额头。课桌放下后她进来坐下,从书包里拿出课本,自顾自看起来。新转来的人都那个样:在门口站老半天,最后让班主任领进来,要不就是坐在最后一排干自己的事,直到有人上去搭话。

“咦,这次终于转来个女的了。”周坤的声音有气无力的,但多少比刚才明亮了些。

“长得还行,”我尽量把身子往后靠,避开太阳,“至少比咱们班里的强。”其实那女生的长相远在还行以上,但我们一般不会说一个女生长得很好看这种话。

他再次回头看,这次使上了力气,他说:“嗯,是不错,脸不太大,腿挺细。”

“得,我就知道你喜欢这样的,过去搭个讪?”我用半开玩笑的语气,因为他当真了说不定真会上去。

好在这次天够热,他没那个心情,翻了翻眼冲我说:“你怎么不去?你要上了我放学请你吃芒果冰,你要不敢就请我吃芒果冰。”我哑然,看他趴在桌子上哈哈大笑。

算了,我还是祈祷老师不会认真看我们交上去的暑假作业吧。

我小时候第一次吃芒果,整个人都变了颜色,浑身红肿迷糊了好几天。奶奶吓得去找当地有名的算命先生看了我的相。据她说那先生把我的肿脸瞧了半个多小时,说我这面相叫七残,命里忌七物。奶奶问是哪七物,先生说我只能告诉你其中有芒果,其他的是天机不可泄露,拿着钱扬长而去。

虽然他没说,但过了十来年我也大致摸清了自己对那些东西过敏:花粉,咖啡因,油墨,金属,动物毛发,加上芒果也才六种。我妈常拿这个笑奶奶封建迷信,被那先生一顿胡说八道骗了几百块。

“他不是吃油桃嘴肿吗?这不就七种了吗?先生的话很灵验的。”奶奶如此反驳。

吃油桃嘴肿很多人都有吧,对防腐剂或农药过敏还差不多,但就结果看说是过敏也没错,我苦笑着想。

那个女生这么自我介绍:“大家好,我叫林雯雯……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希望和大家好好相处……”她快速四下张望,最后看了眼班主任。班主任也看着她,说:”再多介绍一点,大家希望多了解你,才好和你做朋友嘛。“

林雯雯眉头波折了几下,脸在这几秒红了个透,说;“我……我喜欢的颜色是红色,我的爱好是,是唱歌,我会打羽毛球,排球……学习方面的话,我的数学不好,希望大家可以多教教我。”她说到后面反而镇定了些,甚至开起玩笑来:“我以前学校的数学老师不太喜欢我,大家要在数学老师面前为我说好话哦!”其实她算不上美人,但这时候不知何故竟神采飞扬起来,可以看到她额头上出了点汗,亮晶晶的,自有种动人的风度。

只是你转来的时候不知道我们班主任就是数学老师吗?我们沉默了几秒后,开始鼓掌,班主任示意她下去。

“喂喂,发什么愣呢?跟没见过姑娘似的。”周坤给了我一把。我没理,努力逆流而上,翻寻幼时的记忆。她说出自己名字的时候,有种顺畅的感觉,就好像这个名字曾从我口中道出。

“我觉得她是我幼儿园同学。”

“幼儿园同学?你觉得?”周坤把眼睛皱成三角形,好笑似的半张开嘴。

我拿起橡皮来回揉搓,往桌子上吹口气:“嗯……就是我幼儿园同学,错不了,你知道我记忆力好。”

“随便了,又不关我事。”他又没了兴致,换个姿势趴着,翻上来的那侧脸上印着四十五度三角板的痕迹。

错不了。幼儿园班里有个叫林雯雯的女孩儿,至少发音相同,我想。

但,就算是幼儿园同学又如何呢?还是想想老师发现我习题没做完的时候说什么吧,上学期那几个可都是被叫了家长的哟。我把头伸出窗外,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热,水泥地面既像是白的,又像是红的,十分耀眼。微微起了阵风,我张大嘴伸长脖子……唔……舒服,就算风是热的,也毕竟是风啊。

这一学期,我也该努努力,向着新的……等等,为什么脸,胸,背开始痒了?

我叹息一声,拖着步子回座位。这鬼天气热的人头昏脑涨,我本来牢牢记着的。

八月,花粉是很喜欢乘着风到处去玩的。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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