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炉江湖》第十四章：武林盟主
《一炉江湖》第十四章：武林盟主
睁开眼，怎么也成了件难事！他早就醒了，耳边传来窸窣的声音，他知道有人在，便喊了声：水。黑牙气若游丝，面似银纸，他看上去，一点神气精力也没有，不像个活人，倒像是死的不透彻。
没死就好，没死就好，马宿风喜得连连喊道，然后才想起他说的话，赶紧舀了一瓢水来，往黑牙嘴里送，却不想，还没进喉咙，先湿了胸口一块。
咳咳，黑牙被呛到了，他虽咳的不厉害，但吐了口血，下巴的血红瘆人的很，这让马宿风有些急。假如黑牙没被救过来，那他的麻烦就大了。他心下焦急，便赶忙起身，又去请医师了。
马宿风带着黑牙远离江陵城，已到了江西，一路舟车劳顿，便好在这黑牙的命也大。他整日都处于昏迷状态，难得清醒，却也不过一刻钟。马宿风提心吊胆，他没有想到黑牙重伤到这般地步，可后悔又有何用？他只能日日细心照料黑牙，他特意买了座竹屋，等着黑牙好的一天。
而黑牙在他的照料下，一直过了两个月，才恢复好转，不过离痊愈还早得好，他现在脆弱的像个新生儿，只能勉强吃饭、洗漱、晒太阳，正常的生活。
不过这段日子，他十分从容。他日日坐在竹屋前的藤蔓椅上，看日东升，等日西落，闲时挑拣一片细长碧绿的竹叶吹一曲击壤，风也赋情，摇林如浪，扶叶三旋，只见他走在其中，真像个人间自在人。
又过了一些静谧时日，马宿风彻底放松了，他在黑牙听林浪翻涌时，从他身后劈出一掌，或侧踢一腿，无论他以何种招数偷袭，都让黑牙轻易躲了。黑牙躲过他攻击时，他总会欣赏的看着他潇洒的动作，然后问：你真的不是血瞳吗？
真是想不到，这世上除了血瞳，还有人这么年轻，就有这么好的武艺，他每次发出这样的疑问，出于嫉妒和遗憾。
如果我就是血瞳呢？黑牙接住他抛过来的一个红色果子，在衣服上擦了擦，咬了一口，满嘴汁，玩笑般问。
血瞳的武功一定不错，但武功不错的却不一定是血瞳，马宿风像夫子教书般，晃着脑袋说道。
可我和画上的人那么像？他把核抛到一处斜沟。
黑牙可不会让人捉住，两人像是下棋般，各执一子来往。
可，天下人不这么认为，他们都会说杀安县人的人，就是血瞳。
他们凭什么这么认为，仗着嘴多嘛！马宿风少年心性，即使他吃了大半年的苦头，但仍然傲的很。
你又凭什么认为我不是呢？黑牙多少有些心灰意冷，经历这等事。
我可照顾了你好长时间，马宿风不满道。
就凭这个？黑牙有些咄咄了。
白渡川也不信，他说你叫黑牙，叫温如玉，我信白渡川，你难道不信白渡川？马宿风走近黑牙，直视着他的眼。
听到这个名字，黑牙由衷的笑了起来，他直点头，再没刚才的消沉。他也没有想到能够再听到自己朋友的名字。马宿风告诉他，白渡川现下正在扬州学花艺，他俩便是在哪儿认识的，在一座桥洞下，借着月辉畅谈了三个夜晚，喝干了十坛子酒。
你看你笑得这个傻样，马宿风见了他的笑，稍稍迷糊，反应过来，自己也咧嘴，笑说道，而他潜台词是：你怎么会杀了那么多人呢！
等你再好些，我们就去找车存野，现在能证明你身份的只有他了。现在为难的是，整个武林需要你是黑牙。
他们都不是好人。
你说这句话，就更不像黑牙了，天底下哪来好人坏人，你不替自己说话，就是好人。
能不能告诉我，你帮我到底是什么原因？黑牙认真的问。
不能告诉你，反正我不会害你的，马宿风转过身，摆摆手。
马宿风和黑牙躲在一片竹林中，倒是轻松快意，但整个江湖却因为这两人乱了，沸沸扬扬，仿佛天塌了一般，血瞳被从他们的眼皮子底下逃走了，这简直是对他们的最大蔑视，羞得人脸烫红。无论是谁，都察觉到被戏弄，他们恨不得骂醒老天爷。
而漩涡中的马家？又该如何自视。
原本坐在七言厅里的人，锁眉、愁相。原先说要留下血瞳性命的人更是受到了指责，血瞳逃了，他们许多人便要面临的是报，而这报复的代价不只是他们一人的生死，更是他们的权力与财富。最后他们这些人，不得不放弃彼此间的成见，来应对这事，首先要解决的便是给马家门外的人一个交代。
千根凛冽手指，百条精致的巧舌把马家围得水泄不通，所有人都要个交代，马家马宿风真乃是狂徒，竟敢这般践踏他们。
马世凉，马宿风是你儿子，你这君子剑真是个笑话。
亏得你马家贵为四大世家，竟然教出这般不知轻重，肆意妄为的狗东西。
马家，马家呀····
不管如何，这个摊子，你马家要担起来。
你马家担得起吗？这是整个武林的事。
哎呀呀，我姐妹一番心血，花光了心计拿下血统，可现在呢？哎呀呀，若是血瞳来寻我姐妹的麻烦，可怎么办。
我尹一欢既然爱上了两位姑娘，自然会负责两位姑娘的安危。而整个武林的安危，我想这才是伤脑筋的地方。
阿弥陀佛。
无一不对马家有怨言的，或许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们暂时忘记潜伏的危险，好不容易才抓到的血瞳，想不到，想不到，今日他竟然是这般的逃脱，没有人会想到，他逃脱的竟是这般滑稽。
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眼下我们要做的却是赶紧捉拿血瞳，趁他现在重伤未愈，他应当是跑不远的。
我不同意，马家若不受罚，以后谁还愿尽心尽力去为武林分忧，奖赏分明，才能服众，我柯观菩历经万死，最后却是一场空，我不能接受，遮月儿、羞花儿姑娘的安危，谁来负责。之前七言厅中的三十余人费尽一番功夫，才让武林中人的情绪稍稍偃旗息鼓，却没想到，在这紧要关头，一个重要的人出现了，并这般说道。
柯观菩略带委屈，却又极强硬。在血瞳脱逃的第四日，他到了江陵城，他的话不得不受重视，毕竟血瞳被擒的功劳有一大半要算到他身上。
哎呀呀，这位公子说的是，羞花儿欣喜的点头附和，她之前恼羞的很，她姐妹二人在此前似乎让人给遗忘了。
而稍后他们得到的消息，就更加吃惊，柯观菩原先共有师兄弟七人同行，但现在却只有他一人回来了，凶手竟然是马宿风设计坑杀了他等，众人便为此更加愤怒，之前好不容易止下的惶恐，又开始汹涌。
那依你看，该如何？
我只是说出自己的意见，到底如何，我愿听大家的意见，柯观菩又恢复了其谦卑。
我马家是要向你柯观菩道歉，还是向整个武林道歉，马家马世清忍住住轻叱，他何曾受过忍气吞声的日子，这些日子就差让人指着鼻子骂了。
不敢，我只是想要一个公道，一个家族势大，就应当承受起荣耀带来的责任，柯观菩又恢复了以往的谦卑。
说得好，宋孤鸿可没你这番魄力，马家又有人出声取笑。让人更加鄙夷的是青城派宋孤鸿，他竟然沉默着，无论谁问他意见，他就是赔笑。
对于马家的轻视，柯观菩沉默了许久，只说了一句话：若江湖没有个能替我等俜伶茕茕之人说话的人，我柯观菩便自此脱离江湖，归隐山野，他的这句话不轻不重，却掀起波澜。
如他这般人轻言微之人，江湖中实在太多太多，此时听了他的话，许多人便深有共鸣，他们想到马家之列，不见得怕血瞳的威胁，但他们却不得不怕，于是他们便就此纷纷直言。
你们想要谁来替你们说话？少林空相方丈与武当张道长联袂而言。
谁都有偏私之心，任何一家说话都难免偏颇。所以，我想不如立个武林盟主。
